李思华接着说:“所以核心问题就是两个,第一是一党制下如何保证党组织的清廉、活力、效率和能力;第二是要不要像国民党一样,允许代表其它阶层利益的政党存在并参与政治。国民党的一党制,弊端是非常明显的,腐败透顶,也根本没有所谓效率和能力。”
毛泽东:“在我们党内,一定要强调纪律和教育,不能保持革命思想的干部,必须要从党内不断清除出去,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那个纪律委员会加上监察部门的体制不错嘛,这个体制配合上每个部门每一层级的调研机构,以及定期和突击的专业财务审计,确实能在很大程度上预防腐败。另外,我同意对于腐败,在法律上归入重罪,严惩不贷。至于其它党派,我是倾向于赞成让其存在的,至少可以对我党发挥民主监督作用嘛,而且这些阶层也需要有自己人,代表他们说话。”
李思华笑了笑,说道:“主席啊,你可能有点太乐观啊。”
毛泽东哈哈一笑,他又抓起一只烟,熟练地用火柴点上,往椅子后背一靠,有点眯着眼,然后说道:“这个我知道,对于你告诉我后世的腐败情形,确实是触目惊心,搞到反腐亡党,不反腐亡国,这种大面积的坍塌,已经不是反腐体制的问题,而是大面积信仰崩塌的问题。究其根本,还是文革最后失败,只好改革开放,面对西方,一时没有了信心,信仰就此没了,监督机制当然也就不起作用了。”
这些天连续思考下来,毛泽东对于文革失败,他的路线在其后被扭转的这段历史,已经能够坦然相对。毕竟,在今世,一切尚未发生,还来得及思考新的路径不是吗?
李思华笑了笑,说:“是的,我们在机制方面,能做的只是尽量建立起互相监督、互相制衡的多元化监督机制。而根本上,还是需要我们的党,整体能够始终保证信仰和战斗力。”
“一个组织,蓬勃向上的时候,腐败自然难以发生。因为绝大多数成员对于未来充满希望,他们上进求好,自然对于腐败难以容忍;相反,如果一个组织坠落向下的时候,很多成员失去了希望,他们就会对于类似腐败这样的情形视而不见,甚至自己参与腐败,对于前景没希望,捞钱就变成他们最现实的选择了。”
“不过,对于民主党派参政议政这个方面,我有不同的意见。”
毛泽东有点诧异:“那你说道说道。”
李思华说:“如果是为了装点门面,让我党的一党制,在外界例如西方那里看起来好看一些,民主色彩浓一些,我不反对民主党派的存在,不过也没有什么实在的作用。不过我需要提醒的是,要避免民主党派,对我党的腐蚀以及对政策方针的扭曲。”
毛泽东的脸色严峻起来:“你继续说吧。”
李思华:“包括周恩来等很多同志,一向主张在抗日大局面前,要有统一战线。但我认为,所谓统一战线的作用,大概也仅此而已,在抵御外辱之外,统一战线的存在,真的是利大于弊吗?”
“我们要注意到,民主党派,他们的立场,是基于他们代表的利益团体的,有些甚至不能说是代表某个阶层,实际上并没有广泛的代表性。而这些利益团体,大量地属于剥削食利阶层,与我党保持所谓良好关系的民主党派,其背后的利益团体,大约也不过是所谓良绅而已。”
“所以在革命胜利后,本质上,他们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与底层人民利益的方向是冲突的、不一致的。为此维持统一战线,只不过让他们能使用各种方法,来影响我们的决策、政策、方针,使之偏向他们所代表的方向。”
“这倒罢了,为自身谋利,本来就是他们存在的基础。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们会利用国家发展中的失误,传播不良的舆论,影响教育的方向和内容。前世1957年的反右,难道是完全没有原因的吗?有得到那个时候,我们被迫出手,还不如预防在前。”
“我对于这种思想上的破坏,是非常重视的。所以在教育上走的方向,一向是组织自己培养人才,无论是理工科的高端人才,技术人员,还是现在开始的社会科学和文科教育,尽量少用这些旧时代的文人。甚至对于中小学课本,我都要亲自审核,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思想的破坏。他们无从影响我们当前的政策之下,要防止他们影响下一代,影响整体的社会舆论。他们无从用枪炮打倒我们,就会想着用语言和思想,逐步打倒我们。”
“我对于所谓民国的大师及其徒子徒孙,是非常讨厌的。前世很多后来不好的思想源流,就是他们在学生中,一代代推陈出新的,例如胡适这个汉奸,到我穿越前还有人歌颂他,仰慕他所谓的只管自己、不用管国家和民族的自由主义。所以这不是政治分肥的问题,这是影响未来百年人心基础的大问题。”
毛泽东的脸色变得严峻,他想起了李思华谈过的一些前世历史中的事件。
李思华:“当然,国民不止于底层的人民,还包括其它阶层的人民。我们应该建立起合理的机制,吸纳他们的合理建议和诉求,保护他们的合法利益。但这未必需要通过民主党派这种后患无穷的模式来实现。”
“尤其是我们的有些举措,让我迷惑不解。例如前世,我党鼓励追求进步的高级知识分子,居然不是吸收他们入党,而是鼓励他们去加入所谓六三学社,这算什么?是我党的组织,天生排斥高级知识分子呢?还是觉得他们都属于另一个阶级,要自己组织起来,与我党博弈?自己去制造出一个可能与我党路线不同的政治组织,不说是蠢吧,我也很难有高的评价。”
“所以我是不同意民主党派参政的,这种政治分肥的事情,我们不应该做。当然议政是可以的,现在对于西南的一些所谓名流,我们是邀请他们作为各级政府的咨议,但也仅此而已。”
“另外,我还有个策略,计划将这个阶层的人士,尽量送走,等过两天,我们谈地缘战略的时候,再具体和您协商。很多同志认为这些民主党派中不乏精英和可用的人才,我是不做此想的,人才和精英,我们可以自己培养。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人才和精英,也许对我们的破坏性更大。”
毛泽东点头,说道:“不过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还是要尽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可以减少革命胜利的阻碍。”
李思华却摇摇头:“确实可能减少了革命胜利前的阻碍,但也可能导致革命胜利后十倍的代价。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在他的传记作品《断头王后》中,对于那个王后,有一句评价的名言‘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所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可担心,未来我们未必能付得起这个价格。”
毛泽东哈哈大笑,指着李思华说:“你啊,就是一个死硬派!王霸之道,你就是霸道!还是想以力胜之啊。”
政党之后问题,是军事和军队。
李思华首先总结了前世人民军队的发展路线:
“在我穿越前所了解的,毛泽东您布局的人民军队,其实与西华现在的军队格局,是差不多的三级体系,野战部队、地方游击部队,再到地方民兵。”
“但是发展到后来,这一套人民军队体系,确实已经名存实亡,尤其是民兵组织。”
“我认为,后来的军队实际上是野战部队加上武警部队的两层体系,而第三层民兵,虽然在地方人民武装部名义上还有预备役部队,其实与原来的民兵相比,根本就没有太多继承性了,只有局部地域由于需要,例如海上民兵,还存在少数组织。”
“为什么民兵会逐渐消亡呢?因为上层建筑变化后,发现民兵在军事上是无用的。在国家逐渐强大的背景下,敌国入侵我国内地的风险逐渐降低,而战争向高技术化发展的趋势,两重因素作用下,使得维持庞大的民兵体系,似乎没有作用。所以先是停止了民兵的武装化,然后逐渐自然地减少了民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