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贺时昭来。难道他也是像她这样想的吗?所以他才认为是她先不想和他说话的吗?
好奇怪啊。
奇怪且混乱的思绪突袭,夏存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像贺时昭说的那样不想和他说话,又或者说这只是她和他互相的误解?他误解她的闭口不言,而她误解他的神情和态度。那她和姜颂同学之间的沉默又是什么呢?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有青筋浮起的漂亮的手、那只即将捏扁可乐罐的手,再次想道:姜颂同学是个好不坦诚的人。
而在这个念头再次闪过的瞬间,她若有所悟般闪动下眼睛。
这个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一件事,又或者两件事。
其中一件是,她似乎明白他的捉摸不定从何而来,也许那正是来自于他的不坦诚——
他不愿意告诉其他人他在想什么,他总是在回避一些东西,她和姜颂同学之间隔着的沉默是「隐瞒」。不止是姜颂同学的隐瞒,还有她的隐瞒,他们彼此的隐瞒。她不想他知道她的秘密,而他也不想告诉她他的想法。
吸管在罐底发出空响声,她在不知不觉间吸光全部的可乐。肚子好撑。刚刚吃掉的药是不是融化在可乐里?
她在纷乱的思绪里对他说:“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如果你还是不想和我说话,我走了。”
“待って!”
姜颂不假思索地叫住她。
实际上她并没有动,只是坐在原处安静注视他,像在等待他开口。
终于,他这样问:“你想做的事……可不可以带上我呢?”
她带上姜颂同学吗?
这是个好陌生的语句。
姜颂同学不才是最重要的人吗?一切的决定不是都应该由他做出,而其他人的选择只是伴随而来的可能后果吗?
她可以带上姜颂同学做她想做的事吗?
“我想去放映室看动画片。”
“那我也要。”
夏存歪了歪头,又说:“我想去海边捡贝壳。”
“那我也要。”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
夏存说出另一件想做的事:“我想去琴房。”
“那我也要。”
“我想听姜颂同学弹钢琴。”
“……”姜颂同学不再做复读机,而是顿了顿,不满埋怨,“好过分啊。”
这根本不是她想做的事啊,是她想让他做的事才对。
不过,他还是将没喝完的可乐放到面前的小茶几上,站起身来。夏存跟着起身,但男孩堵住她的去路,回过身问她:“所以,我们到底是去做什么呢?”
“去琴房。”
她说得干脆,像是在发号施令。
“はい、了解です。”
他说着遵命,实际却不动,而是问她,“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就好像这是他将决定权转交出的附加条件。夏存只好回答说:“因为苗雯同学弹钢琴的样子很可爱。”
所以姜颂同学一定也不遑多让吧。
姜颂对这个回答好像有点儿费解,但他还是转过身,慢吞吞朝门外去。
没有人看见他们,他们像在太空潜行,穿梭过静谧的走廊和楼梯,无声抵达一楼的琴房。
无人的琴房只有中央空调在低低运转,窗帘敞开,天光充沛。姜颂进门后顺手将门从内反锁,锁声明显,夏存不禁回头看他一眼。
他忙理直气壮说:“我不想让其他人来打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