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宋凛生下了祭祀台折身往回走,穆同则留下继续主持未完的仪式。
文玉半垂着眼,目光从宋凛生身上越过,看向他身后此刻说得上是平静无波、安宁至极的沅水河道。
首尾相连的竹筏龙舟正慢悠悠地摇曳着前行,与她方才来时别无二致。
似乎方才种种,皆未发生。
文玉抱着手,指尖在两臂上轻轻敲动。
“你说……”文玉眯了眯眼,示意彦姿往前看,“会不会是……”
“你是说春蓬草?”彦姿当即会意,接话道。
“春蓬草?”宋凛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文玉和彦姿应声回头,见他自台阶上快步行来。
“小玉,彦姿。”
宋凛生脚步匆匆,转眼便到了文玉身前,他极快地招呼了彦姿一声,随后便同文玉问道:
“小玉是说,方才之事与那春蓬草有关。”
他既如此问,文玉也毫不避忌,只是眉宇之间转瞬而来的忧虑不禁夸张了三分。
“是啊,我真是害怕,若真是春蓬草。”文玉眉心微蹙,故作张惶地看了身旁的彦姿一眼,“彦姿要是应付不来该如何是好?”
旁边原本静默不语的彦姿,登时喉头一噎,“你?我?”
文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惶恐。
“小玉,别怕。”宋凛生沉吟片刻,“是否真是春蓬草还尚未可知,只是此事不宜大动干戈,不如等入夜之后,我与彦姿再去探查一番。”
文玉转头瞥了一眼祭祀台周边再次聚拢的人群。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确实是不宜张扬。
“彦姿,你待如何?”文玉回身柔柔弱弱地看着彦姿。
这女人还真是……
无奈的目光在宋凛生和文玉之间逡巡,彦姿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他一时不明白,到底谁才是大妖。
“我去,我去就是。”
“有劳大仙。”文玉笑得狡黠无比,计谋得逞的欢快溢于言表。
……
天光散去,夜幕低垂,祭祀的人群似潮水一般褪去。
白日里的喧闹有如昙花一现,沅水河道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与穆大人作别以后,文玉和宋凛生、彦姿也下了观礼台。
高处虽便于观察,却也实在是惹人注目。
文玉仰躺在岸堤边上的芦苇丛中,看着满目星子疏落、苍穹一望无垠。
偶有夜风袭来,将她两鬓的碎发扬起,有意无意地捉弄着她的鼻尖。
此处隐蔽,便于躲藏。
宋凛生端坐在她身侧,彦姿则同她一般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阿嚏——”文玉鼻腔一阵冷意,令她的脊背都躬了起来。
好在周边本是一片虫鸣蛙叫,堪堪将她的声音盖过。
“小玉?”
宋凛生应声侧目,旋即他那件月白的外袍便落在了文玉肩头,将她大半个人遮住。
“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衣衫翻动带起的风声吹拂在彦姿的脸上,他缓缓偏头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