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闻夫人拭罢眼泪,这才想起追问一句:“文玉娘子,宋大人,还有……”
她仰面看了一眼方才最为愤慨的洗砚,犹豫道:“还有这位小公子。”
“不知、不知今日为何会忽而提起彦姿的事……”
闻夫人泪意满满的眼逐渐恢复清明,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文玉。
文玉心中一顿,想起方才宋凛生的眼神,她唇畔蓄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故作轻松地说道:“哦——这个,并无什么特别的,只是遇上了同名同姓之人,一场误会罢了。”
“却没想到提起了闻夫人的伤心事,实在不该。”文玉满怀歉意地劝慰着闻夫人,连声安抚道。
闻康氏闻言轻轻摇头,“也罢也罢,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今日忽而提起来,有些伤怀罢了。与文玉娘子无关。”
一旁的洗砚双唇紧闭,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闻夫人,片刻后仿佛是觉得失礼,又忽而别开脸去。
彦姿、彦姿……
宋凛生上前一步,轻拍文玉肩头,叫她不必过于自责,而后同闻夫人见礼,说道:“既如此,今日我等便先告辞了,三日后定然如约上门为闻公子看诊。”
闻康氏闻言站起身来,即便是形容消瘦,但她周身的气质仍然夺目非常。
“是,劳烦宋大人和文玉娘子。”闻康氏嘱咐道,“三日之后,一定是三日之后啊。”
文玉点点头,宽慰着闻夫人,“你放心,我们一定准时,绝不会坏了闻公子的缘法。”
洗砚回身收着来时的包袱,闷着一口气,并未掺言。
说着,闻夫人却似想起什么一般,接着说道:“对了,此事、此时还望文玉娘子能为妾身保密。”
“妾身几次三番邀文玉娘子过府,也是不想此事过于张扬,今日是被逼地没法子了,这才追着文玉娘子至此的。”
文玉眉尾一扬,颔首应下,“这是自然,我等必不会为外人道。”
闻夫人面色舒缓,总算松了口气,“那便好,至于闻家之所在,不若三日后我派车去接文玉娘子和宋大人。”
宋凛生淡笑着,轻声回绝道:“不必,先前我为文玉娘子寻兄之时,曾登门拜访,是以认得闻宅所在。三日后我等自驱车前往便是。”
闻夫人话音顿住,一抹尴尬的神色留在眉间。
宋大人所说之事她倒是晓得,只是当时并未接待宋大人一行人。
她赶忙找补道:“那时家中正为我儿彦礼之事烦心,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宋大人见谅。”
那时她为了彦礼的是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去管旁的事务。
是以当时虽明知道是江阳新上任的知府和穆大人到访,她也叫人一口回绝了。
那时只知是为一文姓女子寻亲,她家既不姓文,想必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不曾想到,一番周折之下,如今这位文姓女子——也就是文玉娘子,竟成了救治她儿彦礼的唯一希望。
真是造化弄人,幸而文玉娘子并未同她计较,否则还真是她的无礼断送了彦礼的生机。
宋凛生摇摇头,只去看身侧的文玉。
文玉满不在乎地耸耸两肩,“无事,闻夫人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时候不早,闻夫人还是早些归家罢,也别叫你外头那些仆从久等。”
闻康氏颔首答谢,眼中尽是对文玉的感激之情,“是、是是,多谢文玉娘子,既如此,妾身便告辞了。”
言罢,闻夫人同三人一一见礼,而后兀自推门离去了。
殿内还礼结束的文玉回身深深地望了春神像一眼。
春神娘娘慈眉善目、眼波柔和,也静静地回望文玉。
文玉鼓鼓两腮,只希望师父保佑,让闻家大公子的事不至于太过棘手,她能应付得来便好。
“小玉,我们也回罢。”宋凛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文玉折过身来,这才想起还有桩事,方才揣在心里不曾问出口。
正当她预备开口之时,却叫一旁的洗砚抢了先,“公子,为何方才不将彦姿之事据实以告?难不成闻夫人说幼子早亡,便是真的早亡吗?”
洗砚愤愤不平,显然还在为彦姿感到不满。
他总觉得这位闻夫人有事隐瞒,她必定是故意说起幼子早亡,编造一段谎言,来掩盖彦姿流落在外的真相,不愿承认自己的狠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