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天,这位自律健将也会马失前蹄。会像踩点一样,疑似睡过头地拎着球棍包,飞快赶来。男生的头发丝睡得凌乱,一撮撮反翘,挥臂打招呼的精神却一点不减。
我说你不用像打卡似的这么赶,想睡觉就多睡会儿,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晨练的。他居然还不太赞同。
这是什么人形契约兽吗。
我避不开躲不掉,只好随便他。
关于普通朋友的距离,我也自认为把握得很好。
顶多晨练碰头的时候聊两句。我从来不多说话,热身完就走。我们都有各自的训练节奏——他起初问过我要不要一起跑步,被我立刻拒绝。那毕竟还是显得关系太好了;而他也没说什么。
山本同学只是真诚地为我加油,接着各跑各的路。
我则精心挑选完全迥异的路线,以确保半路不会碰上。
最后,我回家带书包,跑向学校。
以前独自一人在桥洞下练习,是因为一大清早,体育馆没人使用是上锁的。要让我一个人大大咧咧地去借钥匙独占场馆,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没人一起练习,再专业的场地也毫无用处。
现在不一样。
我拎着钥匙,捏着书包肩带。奔向并盛第二体育馆的时候,远远地就望见蹲在馆门外头的人影。
二口星纱听见动静,悠悠站起身。
她两手插兜,拉到立领的运动服领口稍微遮住了下巴。女生看着我跑来,口吻平静道:“今天太慢了。”
“抱歉抱歉,”我半缓着呼吸,一面不由地露出笑脸,一面踩上矮矮的台阶去开门,“反正星纱同学也才刚到没多久吧。”
“我可是等了三分钟了!”
“是是。”我推开门。
是的。
现在不一样了。
成员们背着书包,陆陆续续走来。有的满脸倦容地打着超级大的哈欠,有的眯着眼走路。但一致的是,脚步都毫不犹豫地踏进体育馆内。
我拖出装满排球的车筐,望着日出后,清晨飒爽的、轻捷的光,从场馆敞开的大门外不遗余力地把木地板打得明亮。我望着她们一副随时要继续睡回去的惺忪模样,彼此说着早上好。
第二周的黄金周假期,排球部也借来了钥匙的使用权。
这样的我们,对上去年的赢家。我不会真的眼高于顶地认为百分之两百能赢,却也百分之两百地相信,不仅仅只有所谓的一战之力。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
“……怎么会。”
阿守前辈脸色煞白地呢喃着。牧野前辈往她后背甩了两巴掌,也愣是没把她叫回神,反而把她的灵魂直接霍然拍出窍。这位温和内向的攻手,只管低头看地板,怎么也不往热闹非凡的场馆别处看。
一年级的部员彻底石化在角落。
“怎么会,”小千代替前辈,难以置信地喊出没说话的话,“来这么多人啊?!”
——练习赛当天。体育馆内门庭若市,氧气似乎都被压得稀薄,充斥着一股引人憔悴的闷热。乌泱泱的人头一路挤到门外,堵得水泄不通。不同年级的师生扎堆围观,更多人爬上二层围栏边,伸着脖子往下看。
整个场地叽叽喳喳,像涌入一大群穿着校服的麻雀。
难不成半个学校的人都来了吗?
我的表情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转头一瞧,越过神情各异,或兴奋、或期待、或不知所云仿佛只是被拉过来看戏的学生,我瞥见站在人群外围的根津老师。
他一手捏着眼镜腿,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笑。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女排有比赛的消息,以及能观赛的邀请,是由他传出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