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时间,教室里满溢着哗然聒噪。
有八卦可聊,无论是什么事,都对期末周的学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我坐在座位上,听一耳算一耳;面不改色地划划手机屏幕,把上课期间【东京体育馆霸主】群组内的聊天记录慢慢翻完。
竟然是真的。
根津那家伙,再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吧。
因为老爸的人际圈相关,我也有接触过一些东大或其它名校毕业的大人。虽然不乏特立独行的类型,性格和脾气都有特别的地方,但都犯不着会这样为难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也罢。说白了,哪个行业都有人渣……
而且受害者是沢田同学的话,我心想。那么,被连坐的学生会有谁,恐怕用被削断的铅笔尖都能猜得出来。
手指点点,平静地在群组里发了一个北极熊震惊的表情贴纸。
我接着退出聊天室,下意识跳转到简讯的对话列表界面里,目光微动。备注“不熟”的联系人如同熟睡般,毫无动静地停留在其中一个方框之中。
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对他问题的回答。
不熟:【学校不让社团活动,我早上就去俱乐部打球了】
不熟:【[柴犬可怜]】
不熟:【西贺有继续练习吗?】
对方是早上七点多发的讯息。我搞定完日程事项,大约在第一节课下课才看手机,快十点的时候,出于真心的好奇,回了“有这么早就开门的棒球俱乐部吗”,以及一句“没练太多,这两天在复习了”。
之后,山本同学就没再回应。
他常常秒回。有时却回得很慢。
比如一个早上都困得要命,趴桌呼呼大睡,睡到午休才醒。初醒之际,兴许是整个人尚且懵懵的,会给我一连发好几张贴纸。偶尔则会跟我说他梦到了什么:棒球突然变得像铅球一样重(我猜那是因为他的手压麻了);参加了一场和我有关的排球赛,和我成为了对手(我问他打什么位置,他醒来五分钟后偏偏又忘得一干二净)。
但现在看来,没回消息估计并不是在睡觉了。
我盯着手机。
犹豫片刻,指尖从对话列表挪开,摁熄屏幕。
把电子设备塞回书包夹层里,我抱起一摞装订好的资料,站起身。旁边有些同学纷纷注意过来,例行关心我是不是要去忙学生工作。我朝她们露出一如既往的笑脸,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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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很忙。
临近期末,老师要准备的东西多,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更是不少。当然,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习,顶多就是一些送材料的任务。而我也不介意在久坐读书后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只是从年段职员室出来后,我来到走廊,往2年A组的窗户望去一眼。
这间教室看不出什么异样。
学生们睡觉的睡觉,打闹的打闹,或三三两两地聚着闲聊,或独自一人坐着写作业。事发班级对退学传闻的关心程度,貌似甚至还不如看热闹的别班。
放远一瞅,能看见坐靠窗的星纱同学。她刚经历完英语课的洗礼,倒在课桌上不省人事。那深棕色的脑袋埋在臂弯间,一动不动,颇有要一觉睡到午休吃饭的严苛风范。
我经过,脚步停了停。
……不在啊。
无论是沢田同学还是某某某。
倒数第二排,某张课桌椅仍然光秃秃的,桌面一尘不染,只从抽屉里歪歪扭扭地露出黑色球棍套的半个身子。侧边挂着书包。它最大的优点大概是干净。
我不紧不慢地看两眼,随后挪开视线,面上不显地思考着问题与办法。
然而刚转过头,教室后门忽然步履匆匆地冲出一个人影。
女孩,橘色短发,和我差不多高。她秀气的面庞被困扰与愁绪蹙起;在险些迎面撞上之前,她慢半拍地回过神——却又因为脚步收得太着急,磕绊了一下,上身被惯性一推,没稳住地直直睁大眼睛向我扑来。
“呜哇!”
“……小心!”我也愣是思路一断,略微被吓一跳。幸好手上的材料已经交了差,能及时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好让女生借力站稳。旋即微微低头,我担忧地仔细瞧一瞧她的表情,“没事吧,京子同学?”
京子任由我两手握着肩,闻言摇摇头。
差点以为自己要跌倒时,人时常会下意识闭紧双眼。因此她缓了缓,才抬起眼来,先是单纯想着心里挂念的事,说着:“不好,得快一点去办公室……”而话音未落,女孩与我近距离地对上视线,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