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一趟,考虑到也不会做别的事,教完就回家,便只轻装上阵地带了剑与手机。后者放在口袋。切磋期间想起来,避免误伤,我把它放到了靠墙的古朴木柜上。
刚走两步,身后追来山本同学微微抬高的嗓音。
“不用扎头发吗?”
“先不用了,”我说,“山本君帮我拿着。”
“喔!”
山本君答应得干脆利落。
我走到柜子边,拿起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
还好,不是没听见铃声什么的……粗略一翻,回了几条无关紧要的简讯。时间恰好走到六点多。我听着外头苦闷的、汹涌的雨声,难免有点拿不定主意地抿起嘴唇。
雨天的昏暗,是一种络绎不绝的低气压。
哪怕道场里开了灯,灯光也泛旧,昏黄得像一片薄柠檬盖在猫眼上的世界。这样的光线好似染着灰尘,沉沉地播撒。把我的影子浑浊地折在木柜上。
而很快,耳后传来几声脚步声。
另一道更宽绰的影子倾覆而来,阴影吞噬般地交融。
视野一暗。
我拿着手机,转身抬头。
山本同学不过是站在两步之遥的位置,好像有话想说。
“那个……既然,雨一时还不会停。”
他不太好意思地开口,口吻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期待。抬起手掌,摸摸后颈,腕上套着我的一圈皮筋,带一只毛绒的浅粉色卡通小鱼装饰。
只见男朋友笑得赧然,放轻声音,哄人似的问:“小维肚子饿了的话,要不要先在这里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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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这几天,依山本同学本人所言,他二十四小时都铁打不动地待在道场里。
要么就是在道场外面,边看山景边挥剑。
之前,他爸给他上完课,会定时地做饭,或者送来便当。但这座道场非常大,也意味着设施齐全(曾经似乎有不少剑道学员在这里居住并练习)——有厨房,有宿舍,甚至有澡堂。
山本武挑着休息时间,没事饿了也会做点东西吃。
从时雨苍燕流毕业,老爸回去忙寿司店的事。他刚好就为接下来几天的自行练习而买了食材,放在厨房里。
门外,大雨滂沱。
我想了想,替岌岌可危的胃接受了山本大厨的好意。
在他高高兴兴跑去厨房,并又一次拒绝本人的帮厨要求,推着我去逛道场后,我给家里人拨去电话。
“喂?爸爸,妈妈回家了吗?”
我站在道场二楼,望着廊道窗外如瀑的雨幕,说,“我现在在朋友这里,没有伞。晚上就在外面吃了,顺便等雨停……嗯,那你们都要吃饱哦。”
多听家人叮嘱几句,放下手机。
漫无目的地,我逛了逛偌大的道场。没一会儿就摸清建筑结构,还在一间满是灰尘的房间角落瞥见一架老古琴;挂墙的几幅陈旧墨宝,署名是“雨月”。
好有文人感。
逛完,溜达去厨房。
我半个身子探在门口,两手揣进外套口袋,瞧着里面的人。
厨房也是颇为古典的简朴装潢。最近才重新开火,空荡荡的,只留烹煮声咕嘟咕嘟响。山本武的背影站在灶台前。襷绳紧紧地在脊背打着十字结,束得身形更挺拔几分。
他没有戴围裙。白上衣的袖子撸到手肘,正一手叉腰,一手用锅勺搅匀着汤。
兴许是感觉到什么,男生哼歌的调子停下。
我望见他扭头看过来,神情一顿。紧接着,又露出安慰般的明朗的笑容,说:“饿啦?马上就好,再等一等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