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贩骄傲地等着漆萤问他一介小贩怎还会念诗,漆萤不问,他挺起腰杆,自顾自道:“我哥哥是读书人,我跟他学过些诗。”
“你真是好人。”
漆萤双手捧猫,上贡似的走了,临到巷口,又问小花贩能不能借她两文钱。
“你借钱做什么?”枕微探出头问。
漆萤不语,步履愈快,到了街头林家布庄,老板才开门做营生,漆萤递上铜钱,指指挂在墙上的斜挎布包。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去了?这条街怎么熟得跟你家后院似的。”
漆萤把猫崽装进布袋,刚好露个黑黑圆圆的小脑袋出来,又把装枕微的荷包移到另一侧。
枕微摸不着头脑,“你干什么?”
“你是邪祟,我怕你影响乌圆。”
“你也没活着呀!”
“我不一样。”
人活着靠一口阳气温养,鬼也一样,有了鬼息,便能凝成实体,与活人没什么分别。
“你给猫吃什么呢?你又没钱。”
“我会捉鱼。”
在琼澹山上,她经常去河里捕鱼。
枕微感觉她就是个呆瓜。
“刚生出来的猫崽肠胃弱,哪能吃野鱼?那么脏,你得想法子弄些羊奶喂她。”
“嗯,我想想。”
日升中天,枕微隐隐想起正事。
“不是让你去大理寺门口等程少卿吗?”
“事急从权。”
“唉,你真是。”
枕微为人时风光,做鬼时风光,事到如今只能窝在个旧荷包里,跟着这个绑麻花辫穿布鞋的农女满长安乱跑。
“你这般闲不住,待在河底的时候岂非急得抓耳挠腮。”
“河底冷,想不了别的。”
“河里是很冷,我死那天,从悬崖上摔下去,也是掉进了一条河,原本我是会游水的,只可惜河流湍急,脑袋撞到河水急转处的礁石上,一晕去,便再没醒过来。”
枕微一番感叹,生出些许惺惺相惜之意,却见漆萤根本没听,只顾揉猫。
漆萤游荡半日,终于在落霞晚照之前讨来了一碗羊奶,乌圆伸出软粉色的小舌,慢吞吞地卷着羊奶入口,奶珠沾湿了嘴边一圈绒毛,懵懵懂懂地去蹭漆萤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