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子像挑货一样打量上下,反反复复看了个精光,每每回想,裴祎胃中翻江倒海,直吐酸水。
他很满意自己纤细没有劳作痕迹的双手,又起歹念。
人牙子和汤坊老板一合计,这分明不是普通的粗使奴隶,八成是个逃出来的琴师。
生怕豢养他的人找过来,赶紧出价在黑市脱手。
说是高价,也只不区区一百两纹银。
裴祎听到这数字万分绝望,随便拆几块太子府的御窑金砖来卖,敲碎了也不止这个价。
现在能买走他一条命。
他沿途苦苦哀求,试图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没能博取一点信任不说,反招致更狠的毒打。
等上了运奴隶的黑船,他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别的奴隶都以为他是疯子,对他进行更惨无人道的排挤和虐待。
怎能不恨?最好把眼前人扒皮抽筋拆骨扬灰!
太卑鄙了,裴克己。
他手中空无一物,只能拔下头上木簪,毅然一跃,朝着裴克己飞扑去。
一片树叶穿堂,划过琴师手腕,刹那绽开一抹猩红。
“啊啊!”
琴师的面容在剧痛中扭曲,跌倒在地,看清暗算者的容颜,不免一怔。
这是他曾经的发妻,太子府中举案齐眉数年的正妃,易衔月。
尊贵而繁琐的织金绣纹,金龙提花暗纹,流光溢彩间,无一不昭示着她的身份。
她昔日的温婉在眉宇中消失,桀骜洒脱地看不见半点为妃的影子。
易衔月也配穿龙袍?她只是个女人!
若说被裴克己打败他心有不甘,见到易衔月风光模样,足以成为他日后的梦魇。
再次挣扎着起身,用他仅剩的左手够到被打飞的簪子,意图行刺。
一阵微风吹过——
又飞来一片树叶,直直插进他手背,一根手筋应声被挑断。
“啊啊啊——”
地上的人一阵惨叫。
裴克己从未见过这样的招数,以叶为刃做武器,无声无影,顷刻之间,杀伤力巨大。
他不由钦佩地看向易衔月,引得她一阵脸热,赶紧转移了视线。
“朕那天果然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