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棠从前在溪县时,也算是帮着父亲做过一些事。
可是凭溪县她们家那点家产,哪里能够和几乎占了半个崇安坊的定国公府相提并论。
这些事情,几乎都是她们自己亲力亲为。
师兄在屋顶刮雪,她就在下面给师兄递瓦片。
春衣也只需要裁剪家中几个人的,父亲每日跑商,风里来雨里去的,对穿着根本不在意。
师兄也是,每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件藏蓝深衣。
只有她每年换季都要裁剪各式各样漂亮的衣服,一定要时下从玉京里传出来的最好看的样式,料子也要用最贵的。
即便那些衣裳只能穿一年。
毕竟林书棠还在长身体,每年的衣裳都会比往年短上一节。
林书棠去过的地方多,见识的也多。
可唯有玉京她还未曾去过,只听说那是皇城天子脚下,到处金楼玉砌,管乐和鸣,是真正的人间富贵天。
林书棠有些向往。
她穿上玉京流行的衣裳,画上玉京流行的妆容,林书棠想,等以后去了玉京,也会更自在一些吧。
可如今,她真的来了玉京。
却早已没了当初的心境。
她不再需要去考量明日里应该穿什么,不必纠结是应该先去铺面里帮忙,还是和隔壁的小花去铺子里挑首饰。
林书棠穿的,用的,这些笼罩在她身上的一切,全数由着沈筠一手操办。
她不会再为了那些少女心事而发愁,却也因此失去了好多乐趣。
也给了沈筠无形中沁透她从里到外全部人生的机会。
彻底标上独属于他的气息。
毫无疑问,沈筠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可是林书棠却早已没了从前得了新物的激动和欣喜。
只有一切物欲被满足以后的麻木和无趣。
林书棠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麻木的过下去,是不是要比痛苦的清醒承受着要更好受一点呢?
繁杂的思绪在踏入沈芷溪的院落里以后,便停歇了。
林书棠今日是带着量体裁衣的嬷嬷亲自去了各房盯着。
她知玉京价贵,每年为各房的主子们做新衣就是一笔不斐的花销。
可是看着账簿上的天文数字,林书棠难免还是会有所怀疑。
毕竟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林家的各项事宜,也是由林书棠一手操持过的。大宅门里的弯弯绕绕,她还是清楚一些。
其实并不需要徐蓉仪如何费心教,林书棠自己处理起来也可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
她遣人去了库房里调来了下面的子账目,一笔笔看过去。
便猜出了个大概。
底下的人,心思活泛。
欺负着上面的人不懂,这里量多几尺,那里量多几丈的,是常有的事。
多余的,便正好吃个回扣。
这并不是一件什么稀罕事。
可许是定国公府财大气粗,下面的人贪得一点点数目也都显得触目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