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那个昏臭的农女。”
“是她?”露种哼道:“我今儿还发现丢了颗珠儿,还想着是不是她昨夜盗的呢。今日碰见她倒正好问问。”
“这种人手脚素来不干净。也不知给卢婆子塞的好处都是从哪来的。”
云鸢恍若未闻,只将目光投向那假山亭榭旁的云母石屏风。转过那石屏风便入了后庭,那里危崖劈面而立。飞湍碎玉自云岫间坠落,在青金石河床上蜿蜒的而下。
玉竹此刻赤足踏在溅玉潭边,将一枚素木盏放入漩洑。那盏逐清漪九转八回,终被戍卫在鹰喙岩的远风卫截获。
“像是婢子们传讯的伎俩。”护卫长闷声道。指尖摩挲着盏底狂草,翻开一看竟是“菰米莼羹”四字——分明是故园乡愁。
“可要禀三公子?”
“先让如月盯紧她。”他将木盏掷入深潭,“沐兰阁近日要煮兰汤,再多谨慎也不为过。”
日头正毒,云鸢推门进屋时,玉竹正慢悠悠收拾藤箱。麻布衣裳叠得齐整,梳妆匣里的木梳摆得端正,倒像是要回娘家般自在。
“涧水泠泠,乡思悠悠。可惜妹妹未与我共泛流觞。”
云鸢轻笑:“姐姐这一流觞传讯引疑,复以琐碎乡愁消疑的连环计,当真妙极。只我愚钝未备周全,倒失了这机缘。”
“当真可惜。”玉竹忽将绢帕抛入藤箱,“今宵怕是不能与妹妹剪烛夜话了。”她忽低语:“可要当心——”
“当心何事?”
玉竹单指抵住唇瓣,恰闻那门吱呀一声推开,如月绛纱裙裾扫过门槛:“需个伶俐人搭把手。”目光锁住玉竹,“随我来。”
云鸢目送二人绛纱裙裾没入了游廊暗处,心弦绷紧了。她思来想去,却仍依如月吩咐打扫庭院,待入了夜,也照常熄了灯睡下。
所以当夜半时远风卫破门,那松明火把将罗帐照得透亮时,云鸢如其他二人并无二样,只死死攥住被角,任由远风卫翻检妆奁,而后被驱赶入了冷夜——赤足踏过结霜的石阶,这朔风砭骨的子夜,倒比那夜火海更教人胆寒。
她们被带去了远山斋。
四下明亮的耀眼,暖意阵阵袭来。偌大的屋子,多是些卷轴书画,幽幽飘浮着竹墨木香。
她趁隙抬眸瞥向远处漆案后的男子。那人身着宽松白色深衣,正垂首阅卷,面容隐在低垂的眸色中,看不清楚。
与她一起被捉来的还有采薇和露种。她们起初是喊冤的哭诉的,被远风卫一声呵斥,吓得生生把音憋了回去。三个人跪着,几个护卫守着,却没有人问话。
但只不过这一会儿,远风卫已陆续向那人报了几个消息,他们并没有避讳这几个婢女的意思,几番听下来,云鸢方听了个大概。
那坐着的公子正是远风院主人风三公子风延远,而婢女如月在为他试夜宵时中了剧毒,险些丧命。待查毒到那做夜宵的厨子时,却发现她已被厨刃切腹,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