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云台,她也许未必逃得出去。但这高台上坐着的风啸冥,一定会死。
现下,只剩一件事要确定了。
乐曲攀上高潮,舞姬忽仰首弯腰,少女自中间腾空而起——舞池中骤然绽放一枝奇花,舞姬们仿若花瓣层叠舒展,而她恰似那一抹疾射而出的花蕊,凌空旋舞。衣袂荡起幽香,如无形的涟漪荡过整个舞台。
那抹“花蕊”在下坠瞬间倏忽幻化成蝶,足尖轻点尚未收拢的“花瓣”,借势再度跃起,直扑主座之上的风啸冥!
那月白色的寒光划出一道森白弧线——
一抹“弦月”映着锦云台的灯火,在老者枯瘦的面容上晃过一道光影。
老者一怔。
魈卫握剑之手骤然发力。
舞姬袖中银丝待发,高阁上弓弦满张。
古月的箭镞瞄准了离风啸冥最近的魈卫。
指节泛白,箭弦颤响。那鹰隼般的眸色方要射出寒光,却忽得一顿——
少女倏然凌空收势,身形如柳絮般回旋,精准地落在那临界线之上……
乐声戛然而止。仿佛一切惊魂皆是舞蹈设计。
满场死寂之中,她忽然屈膝跪下,双手托起那柄弯刀,声如珠玉落盘:
“此舞名为《月下弦》,乃清月坊西来胡舞。收势时略现杀机,意在以惊心动魄收官。”她眉眼低垂,声气谦卑,“不知是否……惊扰了先生?”
众舞姬相视一瞬,随即翩然施礼,如春风回暖。
风啸冥——不,那枯瘦老者忽然放声大笑:
“惊!惊得好!惊艳至极!”他转向身旁,“拿来我瞧瞧。”
魈卫松开了剑柄,取刀奉上。
风啸冥执刀打量片刻,忽然一挥,身前石案应声裂为两半。
“好刀!哈哈……好舞!”
古月远远望见舞姬们安然退场,蹙眉收弓。
马车驶入深巷,吱呀停稳。
帘幕猛地被掀开,云鸢跃下车,面沉如霜。
古月向前一步问:“是替身?”
“嗯。”云鸢轻叹一声,斜倚靠在车辕。“他夜夜观舞、招摇过市,只不过是引我入死局的饵。”
少女声音轻缓,只觉得失去了全身力气,
她太希望自己猜错了。
毕竟风啸冥并不知她有游枭相助。重重守卫、魈卫相伴,锦云台机关遍布……这般阵仗,足以高枕无忧。而她记忆里的风啸冥当年也是声色犬马、自诩风流之人,这么多年的龟缩过去,终于得见天日,如何不放纵一番?
然而,即使模样、嗓音、神态、举止无一处漏洞,可她飞跃近前时,却并没有闻到那独属于风啸冥的、刻入骨髓的毒息。只有一味浓重药膏气,那是回春膏的味道——这个人怕还是个新鲜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