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两个“但是”叠在一起,他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粗加工的RM原料可以做香水精油,所以医院的修复舱房间总有一股复合花香味。”
“味道一般。”我跳开评价一句,“还有别的吗?”
他扯出一个故意揶揄的假笑,没急着回答我:“以前吴队还能给我点加班费,现在呢?”
现在我成“压榨员工”的资本家了。我有些心虚地把一侧的碎发别到耳后:“我现在只能给你画饼,你要吃吗?”
“混得真惨。”林执撑着头看我,笑得有几分狭促,“行了,不逗你玩了。”
我不满地看他一眼。
“RM本身有个比较罕见的副作用,有的受试者会分不清共情和自身情绪。”林执清清嗓子,换了个姿势,继续解释,“正常医疗进程中,为了患者着想,周围人情绪一般很稳定,所以即便出现了副作用,也很难意识到。”
我听得半懂不懂:“举个例子?”
“副作用分两种。一种是共情过度,认知里的情绪会叠加,导致身体反应过度,出现尸检报告里的‘急性心因性死亡’,”林执摸着下巴,“还有一种就是没有感情,这个比较难解释。”
林执似乎下意识地找报告里的官方解释,看见我的一脸茫然又放弃了。
“有点像姚渊那种状态。”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人话,只好给我举了个不恰当的例子,“退伍后没有PTSD,类似精神解离,但实际上并不是的状态。”
“只是单纯的,没有?”我有些费解地挠头,“情绪稳定?听起来不像坏事。”
林执自己也叹气,扶额:“也可以理解为,不论有什么情绪,因为RM的副作用,会全部中和掉。不会有多开心,也不会有多恐惧。”
没怎么听懂,但因为RM副作用比较罕见,我也懒得逐句理解,又不用考理论。
我比着下巴试图整合信息。
“当然,我没有说姚渊的状态跟RM有关,因为所有副作用都会因为RM的代谢而消退,他大概只是,”林执语气有点微妙的羡慕和疑惑,“天赋异禀吧?”
我忽然笑着摇头:“你觉得是好事吗?”
他十指相抵,顶着下巴很认真地回答我:“从纯粹技术角度出发,姚渊很适合做LEA实验体。”
想说什么,我看着林执镜片下的陷入沉思而渺远的眼神,最后只是轻咳了一声:“那他也是个人。”
“真遗憾。”林执收回思绪,慢条斯理地分析,“LEA没控制好记忆内容,副作用就是精神分裂;没考虑RM受体耐性和剂量,最差的后果就是情绪过度导致死亡。假如放在他身上,后者几乎可以不用考虑,而对于活着的实验体来说,精神问题也——”
不新鲜。我想着,目光在空间里扫了一下,试图找到钟表。
没等我找出点什么,林执猛地停下解说:“纪殊珩用这种方式?”
刚刚他说了什么?精神分裂?
我没跟上他的思绪,冲他眨眼:“什么方式?”
“人格替换。”林执在一叠文件里找出我昨天晚上看见的案件档案备份,“外表像是纪殊珩,但生物信息比对跟纪殊珩本人、甚至跟纪殊珩直系旁系家属都没关系。”
思维跳跃真快,我真的跟不上。我要不是早就知道结果,怕是得愣神一会。
“你见过假纪殊珩吗?”他问我,“性格呢?”
我有些无奈敲敲桌子边缘:“我没见过纪殊珩本人,但看姚渊反应,应该是一样的。”
“那这位死者就是人格被替换的结果了。”林执陷入了专业的思考,非常贴心地为我外放思维过程,“LEA有精神分裂的副作用,如果本体人格被压制得足够弱势,那完全可以通过更强势的记忆塑造一个新的人格。”
“不过,LEA能再怎么记录记忆,也不能超过剂量能记录的记忆上限。”林执说着说着又摊手,“如果真的是这个路径,纪殊珩手里的LEA大概没有时间限制,我不确定。”
沉默片刻,我看着林执:“昨天晚上,是只有我不知道LEA时间限制吗?”
林执看着一点都不意外,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坏笑:“自作自受。”
我气得在他头上给他一个弹脑崩:“全是白眼狼。”
林执挡着额头,悻悻地收回幸灾乐祸,用很严肃地语气对我说:“注意安全,很多人都在盯着你。”
“比如说?”我站直身体,不再靠着桌边,“我的仇家大概能绕城市一圈。”
“中午,或者晚上再说。”林执深呼吸,恢复了平日里无精打采的社畜模样,“我还有一堆文书没写。因为吴潍要我检测RM版本,现在法医没做完的活全移交给我了……真的没有加班费吗?”
我只好让步给出一个确切的饼:“晚上我请客。”
“有预算上限吗?”林执眼睛一眯。
“我跟你说过,上司的前途跟你们这些小喽啰不相干。”我冲他摆摆手,“无上限,能把我吃破产了,算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