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落地的一半,还不死心,扭动着去缠季慕的脚腕,被季慕随手丢了个火符,烧了个干干净净。
入阵后,温暖和月行之就换了清音决传音,温暖看得十分过瘾,赞道:“果然是慕师姐,行云流水啊。”
月行之不以为然:“这才哪儿到哪儿,越往里面走越难吧?”
温暖耐心地给他解释:“那是自然,这太虚幻阵里,恶灵、魔物、机关、陷阱遍布,搞不好还会碰到天塌地陷、洪水肆虐,要想走到阵中拿到战利品那可真是难于登天。……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里面的景物都是虚的,造成的伤痛,也会在离开幻境之时,自动愈合。”
月行之当然知道这些,他还知道,这些景物虽然是假的,但入阵的人却都是真的,若是弟子们互相戕害暗算,造成了伤亡,那可是实打实的。历史上,便有过这种情况,所以,太阴宗才加了缩小太虚幻阵置于演武场上这一步,这样一来,弟子们在阵中干什么,外面人山人海都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无人敢胡来。
但他嘴上依然配合道:“哦,原来如此。”
温暖兴致更高了,指着前面密林之中一株不起眼的植物:“你看那个草,虽然长得普通,但却是魔族大名鼎鼎的‘噬心花’,能够迷惑人的心智,还广泛用于魔药炼制,魔器铸造。”
月行之笑道:“你文史典籍从不背,这些东西倒是学了不少。”
噬心花,他很熟悉,这种植物,因喜欢浊腐之气,在恶灵谷和魔族聚居的地方都不少见,它能长到半人高,开出血红色花朵,散发甜腻香气,人闻了这个味道,便会失去神智。
前面的季慕早已注意到这株噬心花,她可能觉得对付这小东西不值得耗费灵力,便只是拿了块帕子,掩住口鼻,其实以她的修为,即便闻见花香,也不至于着道。
是个谨慎周全的人。月行之心里想着,去看温暖,小孩儿倒也不傻,两只小手紧紧捂着鼻子。
面前那株草,感知到有人经过,立刻摇摆起来,开出许多鲜红小花,那颜色过于浓郁,红得要滴血,香气飘来散去,不过它再怎么折腾,也只有一株,对他们几个人毫无影响。
穿过密林这一会儿功夫,季慕已经烧了一根疯狂食人藤,杀了两只残暴魔兽,废了三张捕仙网,毁了毒花毒草若干,一路高歌猛进。
温暖嫌光看不过瘾,一路跃跃欲试,都被月行之按住:“记住你进来之前承诺过的事。”
温暖只好悻悻作罢。
又翻过一座恶灵遍布的苍茫大山,跨过两条破涛汹涌、凶兽出没的大河,季慕刚一身淋漓地爬上河滩,就看见迎面跑来一个狼狈不堪的妖族女子,她身上衣衫破烂、血迹斑斑,嘴里狂叫道:“仙子救我!我被魔族追赶,他们要掏我的妖丹!”
她身后,一伙身着彩衣,戴着白色哭脸面具的魔族,正在穷追不舍。
月行之和温暖有独门隐身符,不能被感知,不会受攻击,自然没有掉进河里,他们很从容地飞到河滩上,月行之见了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由啧啧称奇:原本以为幻阵中只有些鬼怪机关,竟没想到还有如此逼真的情景演绎。
温暖也叹道:“哇,我还没见过魔族追杀妖族这样的场面,这次真是大饱眼福,没白来!”
季慕作为仙门楷模太阴宗的楷模弟子,自然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她将那女妖护在身后,横剑于身前,对追来的魔族小团伙道:“杀妖夺丹,不容于天道,你们现在罢手,我饶你们不死。”
为首的魔族哈哈大笑,戴着的那鬼哭神面具看起来更加狰狞:“这位仙子不要着急,大不了我们掏了这女妖的妖丹之后分你一半,你们仙族也能享用妖丹啊,平白得了这许多修为,岂不快哉?”
幻阵里都是假的,外面还那么多人看着,受试的弟子根本没得选,只管打就是了。
季慕也懒得再跟这些假魔族废话,一手握剑飞了过去,另一手掷出数道符篆,只求速战速决。
温暖看得目不转睛,一边跟着季慕比划招式,一边叹道:“明明都是假的,还要搞得这么有声有色,造阵的仙师,还真是精益求精。”
月行之环抱双臂,看着热闹,冷笑了一声:“你可别以为他们是多此一举,幻阵是假,弟子们不会犯错,但真实世界中,又有谁能确保自己无论何时都没有一丝动摇?这些都是仙门的顶尖弟子,若他们都不能坚守本心,仙族又要往何处去?这是考试,也是警示。”
温暖似懂非懂:“你是说,这个模拟情境,就是要让弟子们反观自省,坚固道心?”
“是了,”月行之眼神一亮,喝道,“问心——!”
原来是季慕使出一招“问心”,已将那魔族首领一剑贯心,钉在了地上,大片黑红血迹顿时染透了河滩上的鹅卵石,这一剑灵气太盛,威压强悍,周遭一片死寂,只剩大河奔腾的哗哗声响。
“漂亮!”温暖拍手称赞,目光灼灼。
季慕也不管她身后那个跪下道谢的女妖了,几个跃步就登上了前面一座小山丘,再往下看,便是一片广阔原野,空地正中,就是那座直通云霄的高台,浮光剑置于其上,熠熠生辉。
二十名弟子是抽签以后,从不同方向进入太虚幻阵,考验不尽相同,但难度大致相当,随着他们分别向圆心高台挺进,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这片原野,便是他们争夺浮光剑的最后战场。
季慕已经飞身跳下山丘,朝浮光剑飞掠而去,其他方向,也正有弟子纷至而来。
月行之仰望着浮光剑,忽然心神一荡,似乎在一瞬间感应到了剑灵,那剑灵分明是在警示它的主人:危险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