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们组的进度都是倒一。
抛却昨日纪零与嘉宾混熟了些,其他人会找他说上几句,显得透明而无存在感。中午他们队食材不够,程嘉轩又来说了什么。
对方语气不好。
他思绪很零碎,混沌着,也没太回复。
进展过半时,纪零小声和余天思道歉,但他强撑着,没透露出自己不适。余天思心大,一路上竟也没看出他生病,只当他体力不支。
纪零不太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太愿意被特殊对待。他觉得不自在。
很久前,纪零看过一段话。人只有不曾感受过爱,才会对别人的善意恐惧,会逃避,甚至破坏这段关系,将关怀碾碎。
他其实觉得写得很矫情。
他只是习惯了。习惯是件很神奇的事,一件极为离谱的事,重复一百遍,也好似它本该如此,甚至疲于改变。一个人扛起所有事也是。
总算熬到返程。
拍摄已经结束,剩下的不会出现在正片里。纪零靠在栏杆边,海风吹拂发丝,卫衣鼓起,脱去登山服后,身形更显得纤薄,他像一只要飞走的蝴蝶,夕阳烧成斑块,光打来,少年眼下绯红,蔓延到鼻尖。
赵笙声率先注意到,语气夹杂几分关切:“零零,你脸好红,是生病了吗?”
“看你今天好像也不太说话。”
纪零再度将手放到额上,似乎是比上午烫了不少。他安抚道:“应该没事。”
“我回去量个体温看看。”
赵笙声有些无措,也不知能做什么,又叫来和纪零一组的余天思:“他可能有点发烧。”
余天思比划下,倒吸口气:“嘶。好烫。”
“纪零你没自理能力?烧多久了,烧成傻子怎么办,你怎么来的,有人来接你吗。”
纪零:“骑车过来的。”
余天思乐了:“机车啊,未成年不能驾驶的。”
纪零摇头:“自行车。”
余天思:“……”
简直朴实得不敢置信。
最后,余天思让助理将纪零连自行车一同搬上车。纪零尚存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余天思送到巷口就行。
余天思自然不依,鬼知道他这副死样子路上会出什么事。
纪零只好打开隔空传送,点击两下,投给对方一张照片。
余天思低头看,正是他昨天累成死狗,揪着纪零书包,胁迫他拖自己前行。走时,纪零找摄影师要了这张照片,权当留作纪念,却没想到在这用上。
余天思:“……”
纪零看着他,做出副关切样子,语重心长:“小天呀,显然我体力比你好,你早点回去休息。”
余天思:“……”这小孩还叫上他小天了。
这一沉默便让纪零钻了空子,再缓过神人已经走远了。
纪零扶车摇摇晃晃走到家,推开门,院中摆着一个棕黑色瓷缸,缸中男人一头银白短发,似山巅雪,他眯着眼,微仰突出喉结。
腹部往下被水淹没,露出胸部紧实肌肉,青筋蜿蜒,如一樽巴洛克时期的雕塑。
与他头部相对,露出一截鱼尾,昳丽如同霞缎,哪怕在夜色下,也醒目而织光。
这是一条美丽的男性人鱼。
他看到纪零,熟络地勾起唇角,伸出湿淋淋的手打招呼:“嗨,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