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怀卿看着她让出的位置,唇角一勾,犹豫了半秒钟,侧身坐下了。
纤秾有度,眉目如画,坐的好端庄啊,步摇还一摆一摆的,与周边的环境更加格格不入了。
林知夏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握了个拳头,心脏里跳动着的是不可思议。
就这么,见到她了?
“和江景一起来的吗?你们是朋友?”言怀卿看了一眼侧前方调整相机的江景。
“算是吧。”
“嗯,我们也是上次在后台拍照时认识的,很好奇你们排练是什么样的,就跟过来看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林知夏又很有礼貌地解释一句。
她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是喜欢的人向她问问题,她的回答总是坦诚而完整。
“不打扰,欢迎常来。”言怀卿看她一眼,红唇带笑,眉目顾盼。
林知夏更紧张了,手心里握出了汗意。
“听江景说,你们这次的排练很重要。”她拇指扣了下握在拳头里的食指骨节,找话题。
“嗯,说起来这是我们最正式、最完整的排练,你也算是这部戏第一个观众,如果有什么建议,我会很欢迎的。”言怀卿望着她的眼睛说。
从她的话语和眼神中,林知夏听出了诚恳,可是她什么都不懂,怎么提建议?
“言老师,我不懂戏,我说不好建议。”她摊开手心摩挲着裤子的面料,是回答不出老师问题的慌乱和惭愧。
“不懂戏也没事。”言怀卿再次侧头看向她,“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最缺的就是年轻的不懂戏的观众,她们的直观感受和意见,嗯,就像是幸存者偏差,你听过吗。”
“听过。”林知夏点点头。
言怀卿缓缓点了下巴,示意她接着说。
“幸存者偏差,说的是在二战时,从大战中飞回的飞机,大多机翼中弹,一个教授就建议要加固机翼的防护。可是军方的专家却建议要加固别的地方,因为能从战争中飞回来,说明那些弹孔不致命,而那些看不见的弹痕,因为更为致命,飞机连飞回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更需要加强。”林知夏慢慢地把自己理解的内容说出来。
说完的这一刻,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言怀卿会那么真诚的希望她这个不懂戏的人提建议。
言怀卿微笑着点头。
或许是觉察到林知夏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开口道:“戏迷的意见固然很重要,但哪些不听戏、不喜欢听戏的年轻人的意见对我们而言是缺失的,因为我们没有机会跟她们一起深度的探讨戏曲。”
“可那又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群体,我们希望她们能看向我们,所以她们中只要有一个人走进剧院,我们就愿意听取她们的建议。”
她说话不紧不慢,眉眼含着笑意,脊背挺的很直,眼睛凝望着她的舞台。
而林知夏侧身望着她。
云鬓添姿色,步摇诉风流。
她眼里仿佛纳进了所有舞台的光,像是要通过这双的眼睛,把越剧的舞台展现到全世界面前。
可她明明只是坐着,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但你就是感觉自己被她感染了,忍不住就想,不管她想要什么,就都让她实现吧。
觉察到林知夏的目光,言怀卿将视线偏转过来:“说这些,你是不是要听烦了。”
“不会。不会的,言老师。”林知夏眨回眼睛。
片刻的沉默,她很小声,却很坚定地抬起头:“言老师,你一定能做到的。”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言怀卿眼波一闪。
林知夏略微沉思一会儿,看向她的眼睛,朝她露出一个很大的微笑。
言怀卿先是顿了一下,尔后也回应了一个微笑,唇角勾的浅浅的,眼中的笑意却深一些。
她走去她的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