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没有二人的爱护,舒婉秀早就饿死了。
兄嫂拿命换了她的命,她便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应承下来的话。余生再苦再累,她也要照顾好舒守义,保住兄嫂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
舒守义摇头,一个侧步躲入舒婉秀身后。
这时,舒婉秀终于听到了一些声音。
……
庞知山从王家出来后,紧赶着回了家。
已过了寻常用夕食的时辰,他婆娘陈三禾瞧见他回来,赶忙打发儿媳去把温在灶上的饭食端上桌,自个儿则迎出来问情况。
“安置倒是好安置,只有两姑侄,八叔公的房子住得开。但山上的房子里什么也没有,得弄些东西紧赶着送上去呢。”
路上庞知山已想过要从家里拿些什么送上去接济二人了,于是在饭桌前落座后,与婆娘和儿子交代了要收拾些什么东西。
陈三禾听罢,觉得丈夫叫自家准备的东西倒也不多,便多问一句:“他们自身带了多少行李过来?”
儿媳摆好饭菜,庞知山忙不迭端起饭碗扒了满口的饭,此刻才伸筷去夹碟中的白瓜片,闻言吞咽下嘴中米饭后道:“一袋子官府发放的救济粮,两个破陶碗。”
“……就没了?”
“还能有啥?两个可怜的,说是姑侄,其实当姑姑的不过是个没出嫁的女娃罢了,领着个四岁的男娃娃,两人都是一副瘦精精的模样,能换钱换粮的路上早当掉了。”
还少不得说起全家人逃荒,最后只剩下两小的的事儿,听得陈三禾唏嘘不已。
“怎这般惨状?”
庞知山大口扒饭没空说话,夫妻两个的大儿子庞清水倒是在一边说:“前些年荀家小子不也是逃荒来的吗?我记得他那时也是爹去县城领回来的,家中父母路上皆没熬过去,剩他一人带着亲妹子活下来,没多少家当体己,仅拿着一把弓入的村。”
庞清水说着说着有所感悟:“可见逃荒实在是桩惨事,路上受多少苦、遭多少难且不提,逃着逃着,家都散了。”
陈三禾听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叹了口气,拉了儿子一把,“不说了不说了,听你爹的,咱收拾东西去。”
走半道上,又转头问:“她们姑侄吃夕食没有?”
自然是没有。
庞家人依照庞知山的意思收拾出东西,拿好便往山上赶。
庞家今日其实很热闹,午后便有相邻的人家过来串门,都是等着庞知山回来,探听这次灾民该如何安置的。
直到傍晚庞家生火做夕食,这些人才散去。
如今庞家人一路遇到不少村民询问,庞知山简短解释几句,有些人听说了情况,自发跟出来一同上山了。
本是几个人,后变成十几人,虽则天色不早了,却也无妨,刚好人多壮胆。经过王家时已有了一支好长的队伍。
不用庞知山喊,一支这么大的队伍出现,王进财早听到了动静,自觉从屋中出来,担起放在门口的两捆柴汇入其中出发。
队伍由庞知山领头,其余人叽叽喳喳聊着天说着话,本来离半山处的茅草屋还有老大段距离,不曾想庞知山突然停住了,瞧着前面发问:“你们怎在外头?”
大伙儿视线都往前移去。
正是天将黑未黑之时,上山的小径两旁皆是灌木野草,如今这季节不算繁茂,许多草叶已枯。
一高一矮两人依偎着站在路边,小的那个躲在大的身后,只露出颗大大的脑袋,半边骨瘦伶仃的身子。
大些的那个,一身麻衣宽松地罩在身上,哪怕光线不太亮堂,也能看见有好几处破破烂烂的地方,大约是不及休整,两个人头发乱糟糟的,如同枯草一般,模样倒是瞧不真切。
舒婉秀同样看见了大伙儿,见这么多人,她心中有些生怯,却不得不长提一口气,顶着众人的打量鼓足勇气回答庞里长的话,“本来想下山,寻去您家借一些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