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禾上前将她枯草般的头发捋直顺些,别到耳后,然后牵住她的手,拉到灶边。
“快带着你侄儿吃饭吧。”
“好丫头,明天再去我家拿锅。”
饭都送到了手边上,原本犹豫挣扎的舒婉秀再也矜持不了了。
逃荒的路上她数不清自己有过多少次饿极了的经历,其中有一桩事在她心里落下了阴影。
那一回接连两天没讨到半口吃的,全家人眼睛都饿的发绿了。
快入夜的时候,好不容易向一位老者讨到半个饼子,一家人各分了一小块。
她舍不得一口气吃掉,尽管很饿很饿,也只吃了一小口,把剩下的饼子很珍惜地揣入怀里。
谁知收进怀里的动作被同行的另一户流民看见了,在她不备时,一个半大的小子突然冲出把她狠狠压在了地上,将那一小块饼子搜刮来,当场吃进了肚子。
这种情况能如何呢?就算她父兄把那个小子揍了一顿,可吃进去的,他死也不会吐出来了。
所以后来她吃东西总有一种危机感。
吃!快速地吃,只有吃进肚子里才是安全的。
此刻舒婉秀和舒守义一块儿,埋起头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再顾不上别的。
香!那酱菜腌制的好,绝对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酱菜。
干饭的滋味也是棒极了,吃起来真是满足。平时喝两三碗粥都没有这一平碗干饭饱肚。
一顿饭吃出了幸福的滋味,直至把碗中最后一粒米吃干净,舒婉秀满足的同时,后知后觉……自己的吃相很难看。
她因为失礼而觉得十分尴尬,但是等磨磨蹭蹭抬起头来,才知陈三禾早不在附近,已去别处帮着打扫了。
发烫的脸温被山风吹得逐渐冷却,她把碗筷收拾到篮中放好,安排舒守义在家门口待着,不准乱跑,自己也去寻了活儿收拾起来。
人多,又大部分是各家料理事务的一把好手,小小两间屋子眨眼便侍弄妥当了。
坏掉的床腿婶子们想了个妙招儿,用几根粗柴替代着把床支了起来。
婶子们说,村里有位老木匠,到时候可以请他老人家帮忙修一修。
舒婉秀表面上极其乖巧地点头,事实上,刚刚饱食一顿而带来的幸福感正在飞速褪却。
拿不出酬劳,怎么好请人家来帮忙修理床腿、凳腿的?
她看床腿用柴来顶着这个方法很不错,总之是能凑合睡了,没得凳子坐同样问题不算太大。
比起床啊凳啊的,好似更该要修葺的是屋顶啊!
白日里看着漏雨的地方最少有四五处吧?总不能一直住在漏雨的房子里。
但是……话又说回来,修葺屋顶的事也得往后排,他们连做饭的锅、打水的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