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家中长辈凡是领兵者悉数上了战场,剩下从文之人只有三伯父,也就是萧泽的亲生父亲一人。若是论到他面前,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再追究不得。
萧泽此番,不过拖延罢了。
但萧雨歇却不买账。
“在这个地方,我说的话,从来不需要旁人的评论。”她环萧周围的侍卫:“看来弟弟是觉得刚刚的十鞭不够多,不放我这个做姐姐的成全你一次,二十鞭!”
军营的鞭刑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鞭子是以荆棘所制,上面还带着倒刺,挨上一下便是一道血檩,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十鞭子,已经足够他喝一壶了。
蓝溪指挥下,两个士兵上前,架住了萧泽的肩膀。
萧泽见今日难逃一罚,嘴里更是没了把门的,也不再称萧雨歇为堂姐。
“老三!你就是自己偷偷藏人,被我发现了索性公报私仇!若是敢动我,他日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泽正在这嚷着,屋里一道清亮的声音倏地传出来:“等一下!”
像是清风拂过水波,泛起阵阵涟漪。一张明媚的脸从萧雨歇身后探了出来。
“你既想要个答案,那我便给你个答案。”鹿鸣意将刚刚萧泽送来的食盒提出来,端出里面那碗莲子羹。
晶莹剔透的银耳如花朵般绽放,雪白的莲子之上,点缀着几颗枸杞,汤色清亮莹润,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看起来确实是费了些心思,得是一刻不停地看守在锅台边,汤一变色就立刻熄火,哪怕多一刻都会显得浑浊。
鹿鸣意将碗端到萧泽面前:“你要的答案就在这!”
这算什么,不光萧泽懵了,周围的人也跟着一并不解。
鹿鸣意捏着汤匙,舀出上面那几颗鲜红的枸杞,说道:“这枸杞的成色真好,颜色均匀颗颗饱满。”
随着她抬起眼睫之时,刚刚目光中的温和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之色,指着身后的萧雨歇:“但你可知晓,你堂姐平日喜饮茶,《本经》上写道,这枸杞最是忌讳与茶叶同食,尤其是……额……”
鹿鸣意脑海中尽量回忆着刚刚这土匪头子跟她说得那个拗口的茶名:“尤其是峨眉雪翠!”
“书就在屋里书架上,不信你自己去看!你分明就是来下毒的,想要加害于你堂姐!哎呀呀,骨肉血亲啊,居然这般居心叵测,啧啧啧……”
鹿鸣意展示完成,收了手,重新站到萧雨歇身后,路过她时不忘向她展示一个得意的眼神。
底下的萧泽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枸杞,怎么就下毒了,但自己又不通药理,对方说得条条是道,甚至扯出了医书,他此刻纵使有嘴也辩不清。
“你胡说!谁家莲子羹里不放枸杞的!”再者说,小时候他娘给萧雨歇炖的时候也放的,他可是见过的!
“你根本就是挑拨!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挑拨我们姐弟的关系,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
“够了!”萧雨歇打断了萧泽的话。她也知晓,刚刚那小姑娘表演成分太重,但既然给了她这个台阶,萧雨歇怎能错过,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润了润嗓:“念在你并不知情,此事便罢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擅闯我书房,罚戒鞭二十,关禁闭一个月。”
待众人散去,萧雨歇关上书房的房门,看着灵动活泼的姑娘:“我怎不知道,李姑娘何时通药理了?”
鹿鸣意嘿嘿一笑,摆手道:“我不过随口胡说罢了,我只是见不得他欺负你。”
张口闭口就是女子不比男子,动辄用堂姐的名义进行道德绑架,鹿鸣意实在是看不惯这种人。
“女子怎么了,堂姐又怎么了。”
“女子不是遭受不公待遇的理由,堂姐更不是无端纵容的挡箭牌!”
鹿鸣意说得义愤填膺,连眼神都变得坚毅起来。
不有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出来:这几日除了紫莹,苏昭云也十分虚弱。后面又问人才知道,是两个人一块中了毒。
这就奇了,一个杏子,怎么就下了毒,还差点连苏昭云那个大夫都中招了。
“连苏昭云都中了?那杏子不是给我堂姐买的吗?怎么她身边的确一个个都倒下了?”
不有回答:“听闻是那位姓李的姑娘用杏子制成吃食,先给了苏昭云跟紫莹。后面又给少将军送去。只是没等少将军吃,那二人就毒发了,少将军这才免此一遭。”
听见李姑娘三个字,萧泽心里的那把火瞬间被燃起。自己因为她落了一身伤还没好利索,这次又是因为她!
萧泽气得推了桌上的饭食,瓷盘碗筷落地,混合着菜汤的碎片四散开来。
“又是那个贱人!”萧泽咬着牙怒道。
很快,萧泽就意识到不对。既然是那贱人做得东西有问题,为何只处置钱奎而不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