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善生没有理会自己的大徒儿,袖子撸起,指尖催生起火苗,弹指丢向炉底,“你先给她喂两颗续骨丸。”
“她是凡人怎吃得修士修复筋骨之物。”商陆每感她脉象微弱一分,脸色也跟着苍白一分。
“不吃她就得死。”向善生语气冷下来,她现在正忙着炼制护心丹,实在是没空再和商陆吵架。
一旁唯唯诺诺的小师妹见师尊神色不虞,以为她又要发飙,赶紧翻箱倒柜找出装续骨丸的玉瓶递给师姐。
“嗯,没事,你去帮师尊炼丹。”商陆接过药,白着脸对小师妹笑笑。
小师祖不知从哪里摔下来的,幸好小师妹今日下崖底采珠光菇,路过瞧见了才将人捡回。
带上峰时这孩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小师妹不认得她,看衣饰不俗,以为是哪位长老的门生,但也没听说谁收了个凡人,直到商陆来了才知道,这妹妹竟是朝眠峰上的小师祖,两人均是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喊师尊来救人。
木阁袅袅中药苦气中,两道身影在矮榻前忙活,向善生则是眉头紧锁,凝练药液。
鹿鸣意现下样子实在是惨烈,她手脚皆断,七窍流血,衣袍早已被剐蹭破碎,露出来的地方血肉模糊。整件青衫被血浸如墨色,连银白发丝都难以幸免。
虽昏死过去,身子却还疼得不住抽搐,亏得用灵气止血,才没继续外流,但也离咽气差不了多远了。
说实话,商陆一开始都觉着,又不是修士,寻常人摔成这样早该死了,可她偏偏还有气息,那就还有救回来的希望,也幸亏如此,不然就是医术再精湛,也救不回死人。
那边向善生正巧出丹,药香瞬间冲淡了一些屋内血气,她闪身来到床前,胯一扭撞开商陆,“让开!”
但看鹿鸣意那副模样,她端着丹药皱眉,转头对刚站稳的大徒儿颔首,“你扶一下她。”
商陆忍不住叹气,认命托起鹿鸣意身子,她动作轻柔,唯恐用点力就把这人捏碎了。
向善生给她服下丹药,才松了口气,“等会你用灵力修复她的伤势,为师会为你护法。”
她是火灵根,天生是炼丹的料,却没有木灵根的疗愈之力,只能让商陆来。
商陆闻言点头,伸手结印,一点点修复鹿鸣意几近残破的身体,微光飘于她身侧,轻轻浮动。
鹿鸣意伤及根本,不比那些皮外伤,随意修复即可,她这般伤势需得以灵力为引,温养其五脏六腑,消耗的灵力只多不少。
不多时,小师妹便见大师姐额间冒汗,她寻了块布,想要给师姐擦去,但师尊却抬手制止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于是不敢上前,话也不敢说,比划着动作意思自己去外头候着,蹑手蹑脚离开。
才出门,一转头,就看见眼前飞来一人,小师妹没看清是谁,怕她闯进去打扰师姐和师尊救人,忙上前拦下。
“你是何人,此为药阁重地,不得擅闯!”
沈鸣筝懒答她,只焦急想进入药阁,向善生在里头适时开口,“仙尊且慢,您徒儿并无大碍,我等正为其疗伤,还请仙尊在外等候片刻。”
一剂定心丸,沈鸣筝这才收回准备推门的手。原先的失态也稍稍冷静下来,住了步子蹙眉。
小徒儿向来乖巧,往日里又意静,鲜少出峰,若真是要出去,都会问过自己一声。
怎的今日不声不响就跑出去了,还摔下山崖?
沈鸣筝愈想愈生出满脸郁色,蹭蹭上来点儿火气,这才不过没看住她一晚,自家徒儿就能把自己折腾得差点去见阎王。
忒不省心。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懊恼。
说到底还是她把人赶出去了,若留人在屋里待着,可能也不会发生这事,沈鸣筝扶额,在门口来回踱步,心头十分焦躁。
她今日自己也不大爽利,一大早又听见这种噩耗,烦闷难消。
沈鸣筝在门口来来回回,晃来晃去,小师妹被晃得眼晕,正想说师尊和大师姐很厉害,仙尊不必担心,但瞅见沈鸣筝难看的脸色。
终究是不敢开口。
鹿鸣意收了笑,正色道:“话说回来,纯嫔诞有一女,正是七帝姬。七帝姬又与二帝姬走得近。”
“正是了,若要查起来,定是牵扯颇深。”谢瑾叹了一口气,“先查着罢,查到哪儿算哪儿。”
鹿鸣意满头黑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去将军府西北角挖雪,边挖边想,这都是什么事??!
大约是昨儿没有陪何娘一块儿用晚膳,而是非得跑去街上瞎逛的报应。
只愿长公主口中的“我今儿便同那人清算清楚”是真的,“不再为此事麻烦将军”也是真的。
她委实不想再同皇室之人扯上任何瓜葛了!
萧雨歇转身想走,终究是忍住了。她清泠泠在屋子正中站着,拂了一下衣袖,淡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