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诺不认识,只知大概位置,原想到了地方再问。
她上马,扶着马鞍心事重重。
谢随野看在眼里并没说什么宽慰的话,有些事情是该亲身经历亲自承担,比听一百句大道理管用。
两人来到城西一角,问过街边摆摊的老婆子,很快便找到谭镇铭家。
谢随野把马拴在巷口树下,拉着宝诺往里走。
“怎么,害怕?”
她身体僵硬,脸色异常难看。
“怕还敢一个人来?”谢随野说:“你是觉得自己应该对谭先生的死负责,若非提起惊鸿司,我也不会赶他走,是吧?”
宝诺紧咬下唇,肩膀微微打颤。
“知道一会儿进去会发生什么吗?”谢随野提醒:“他的家人伤心欲绝,必定恨你入骨,倘若要你给个说法,你准备怎么办?”
“我……”宝诺忽而泄气:“我不知道,看家眷有什么要求吧。”
“如果他们打你骂你,还要去吗?”
宝诺低头“嗯”了声。
谢随野用探究的目光瞥她:“什么后果都没想清楚就跑来谢罪,这种人倒是第一次见。”
他牵住她的手:“走吧,罪人。”
宝诺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入谭先生家敞开的院门。
正在办丧事的院落静得出奇,谭镇铭停灵棚内,棺材尚未买好,尸体就放在草席上,牌位前烧着香烛纸钱,冷清清,鸦雀无声。
“你们是谁?”
谭镇铭的媳妇张大娘从灶房出来,神情满是错愕。
谢随野抱着胳膊不语。
宝诺上前一步:“我,我们是多宝客栈的人,想来吊唁谭先生。”
张大娘闻言叹气:“二位请坐吧,老谭这半年在多宝客栈说书,酬劳颇丰,家里日子也过得宽松,谁知他这么想不开。”
她引客人到堂屋吃茶。
宝诺不敢看院中的尸体,胸膛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头脑昏沉,放在膝上的手不住发颤。
“为何丧事办得如此冷清?”谢随野一边询问,一边从桌下握住她的手:“没有亲朋好友吊丧吗?”
张大娘摇头:“老谭独来独往,我嫁给他不过两三年,成亲的时候他都五十岁了。”
谢随野:“没有子女吗?”
张大娘又叹气:“我倒是有个女儿,只是嫁得不好,姑爷懒,时不时还得靠我接济。老谭和我就是搭伙过日子,虽然名义上我是他媳妇,其实更像服侍他起居的仆人,我们都不在一个屋里过夜的。”
宝诺听得稀里糊涂,谢随野略笑了笑:“这倒没什么稀奇,如今外头招人都喜欢雇佣有家室的。”
张大娘:“不瞒你们说,我嫁过来没多久就后悔,老谭这个人在外和颜悦色,回到家里阴恻恻地,不说话,整天在屋里写东西。有一次我顺手帮他整理,他发了好大的脾气,那样子可真吓人啊……后来他得知我不识字,这才同意让我打扫书房。”
谢随野垂眸思忖片刻,做出随意的语气:“许是写评书内容,江湖艺人脾气古怪也是有的。”
宝诺鼓起勇气开口:“谭先生昨日回来可有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