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刚在汤池里坐定,那边的池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女子的说话声。
他没有动。
一是因为在温泉里泡着确实很舒服。
二是因为只要他不乱跑乱喊,就没有风险。
三是因为他听见有人叫了句“元二姑娘”。
元二姑娘!
沈崖的心跳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为何立马就认定那人是元溪。
五年过去,她的声音好像纤细了些,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长多高了。
等等,问题是她怎会在此?他俩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相遇?!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胸口反复激荡,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在柔和的温泉池里,而是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
沈崖浑身僵硬地坐在池中,等听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更是心乱如麻。
到底是什么人才想出的这种设计?
皇帝把这温泉庄子赐给兄妹二人,真的合适吗?
难道从来没有男女在此同时泡过温泉然后发现不妥吗?
沈崖的俊脸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已经通红一片。
为了终止脑海中的浮想联翩,他只能拼命去想从前元溪待自己不好的场景。
沈默怀啊,沈默怀,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吗?怎能因区区色相而动摇你的意志?
沈崖极力收束心神,甚至默念起了《清静经》。
可那边流水溅落在地面的响声,总是打断他的努力……
其实他泡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仿佛瘫痪了一样,动弹不得。
等沈崖听到元溪吃着水果哼着歌儿,只觉又好笑又好气。
她唱歌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听,一支简单优美的采莲小曲,调子都能跑到九霄云外。
呵呵,自己在这边受煎熬,她凭什么那么开心?
两人近在咫尺,为什么只有自己知道,她却能浑然不觉?
震惊、紧张、苦涩、愤怒、不甘,以及一丝隐秘的狂喜,就像一只小手,在沈崖的胸腔里、头颅里,搅来搅去,把他搅得晕乎乎,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等到那边彻底安静了,他才缓了过来,仿佛病人在温泉水里重新焕发出活力。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都已被泡的发白起皱。
沈崖低低骂了一句。
真丑。
——
沈崖迅速穿好衣物出来,等在外头的鹤心一脸焦急:“将军再不出来,我都想闯进去了,温泉水不可久泡。”
沈崖勉强一笑:“无事,我太累了,所以多坐了一会儿。”
二人从庄子悄然而出,快马加鞭赶向驿站。
冷风习习中,沈崖躁动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他托六殿下送往元家的那车礼物。
不知道元溪收到了没有?她看到礼物,会是什么神情?
等自己以将军的身份重新回到元家,她见到自己,又会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