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得寸进尺起来,捏了一个雪团塞在郁峥的衣领里,立刻转头就跑,跑了十几步,后脑勺不轻不重挨了一个小雪团,他停下来弯腰,一口气捏了十几个雪团,捧在怀里朝对方砸去,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才继续逃跑。
在极端的压抑和害怕之后,人总有释放天性的冲动。
雪原漫漫,苍苍茫茫,他是最渺小的一朵雪花,许久也跑不到边际,甚至连远处绵延高大的山峦也没有靠近多少。
拂霜兴奋过了头,这种最简单的追逐打闹对于他来说反倒是没经历过的新奇体验。
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一直离他不远不近的郁峥。
“郁峥。”他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脸颊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眼睛比刚才还要明亮几分,“我腿不软了。”
他才意识到,小腿的隐疾已经完好,他不会再走快一些就腿软摔倒,可以无拘无束地奔跑了。
郁峥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跟他之间只隔着半步的距离,双臂垂着,没有再扔他,只专注望着他:“看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应该早就发现了。
“是紫川水的作用么?”拂霜依旧处于兴奋之中,他在紫川湖中休息了两日,的确感到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比从前要好很多。
郁峥道:“应该是。”
拂霜没有说话,产生了一丝疑惑,他看见郁峥的眼眸中竟然有些许难以掩埋的哀伤,明明是热烈的太阳,却沉郁如藏了千百年的陈酒。
他不明白,明明是件好事,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哀思。
他的兴奋和喜悦渐渐融化在那双幽邃的眼眸里,也跟着产生了无法言喻的低落情绪,那是化不开的雾,是他想解又不愿解开的谜,是他读不懂的悲伤。
没有下雪,两个人的发上肩上却全是落雪。
郁峥却慢慢抓住了他的手,陡然用力一拉,身体同时朝地上倒下去。拂霜猝不及防,被他拽着跌落在雪地中。
他抬起头,还未控诉对方这一幼稚的行径,郁峥已经将他抱在怀里滚了几圈,最后被雪淹没。
拂霜再也说不出话来,靠在他怀里,耳朵正好贴在了他的心口处,能听见快速的心跳声。
不止是郁峥的,还有自己的,在寂静的雪原里分外清晰,根本无法掩饰,交织在了一起,杂乱而剧烈。
他的手也被郁峥握着,温暖而有力。
“小花。”郁峥轻轻叫他,“你高兴么?”
他没有回答,也不愿意回答,怎么也不想承认,他和现在的这个郁峥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从心底流淌出无限的欢喜。
郁峥一定是两个人,他想。
郁峥却自顾自回答了起来:“只要你高兴就好。”
拂霜静静躲在他怀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理会,半晌,他才垂眼看自己被握着的手,觉得包裹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古怪,好像有一处缺少了皮肉,坚硬而冰冷。
郁峥似乎有什么心事,没有注意到他,他一点点抬起手,看见郁峥的半根食指竟然是白骨,并且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抽回自己的手,去摸对方的胳膊。
“嗯?”郁峥反应过来,低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是不介意,小花,但是现在实在不合适……”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慌忙去抓拂霜的手,可是拂霜已经一路向下,发现了他下面的衣袍下是空荡荡的,掀开后,膝盖以下赫然是两根冷森森的白骨。
作者有话说:
先断个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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