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翼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家那烂摊子,所以我和他其实不太熟。”
听见她这样说,方佳心里莫名其妙很不是滋味,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哼哧哼哧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薄翼从她笔袋里掏出笔塞给她:“好好听课吧你。”随即自己也拿起笔继续演算。
夏令时的下午大课,从两点半一直上到五点半,整整三个小时,几乎烧断了学生们的每一条脑回路,唯有食物才可以将它们快速修补。
过道里排起了长队,薄翼和方佳挤在一侧的长条里,一点一点往外涌。
快要涌出队伍的时候,听见一道清润的声音,不算大,但整个教室都听得清楚。
“薄翼同学,请留一下。”
学生们自然而然顺着薄冀的目光看过来,然后看见一张与老师几无二致的脸庞,可二者的气质大相径庭,一个像薄冰覆盖的一汪春水,一个像坚冰之下的爆裂岩浆。
再稍稍联想一下二人相同的姓氏,照此情形,轻易就让人脑补出一段任性妄为妹妹和温和宽厚哥哥闹脾气的戏码。
想八卦,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八老师的卦,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
方佳不太放心,可薄翼没有留她,正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向外挪。
“去楼下等我吧,”薄翼摇摇她的手,“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吃晚饭。”
如此她才迈开脚步下去。
方佳一走,教室里彻底只剩他们两个人。
薄冀一身黑衣,走到薄翼面前,脸上温柔如水:“小翼,我们谈谈好不好?”
薄翼站在墙边。
这面墙上开了大片的窗户,窗外有成排挺拔的法国梧桐。
柔软的辉光透过树叶间隙罩在她的周身,她在橘黄色的光里安然美好得像个天使。
她的面目也如天使般平和,她说:“哥,我和你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还需要谈的了。”
不该这样的。
他以为她会生气,因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未经她的允许擅自叫住她。他们的关系暴露了,她当然应该生气。
可她没有。
他甚至有些下贱地想,哪怕冷淡一点也好,对他甩脸色,完全不理他,就像之前他每次惹到她那样。
可她也没有。
她说完了话,就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站着,礼貌地等待着他是否还有下一句。
不该是这样的。
他维持着唇边的笑容,握住她的手腕:“这里不怎么好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不敢等她回答,他拉起她向外走。
将晚未晚的教学楼,走廊里还没有亮灯,狭长的过道布满阴影,唯有尽头的一扇窄窗框出一角微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