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达娜和伊克山在向她挥手,巴哈尔迪力终究还是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离开牧场。
风吹起她的头巾,远处是连绵的雪山。卡合热曼突然觉得,五十三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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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什的晨光撞碎在奶茶店的玻璃幕墙上时,卡合热曼正踮脚擦第三遍柜台。
手机支付"叮咚"的声响惊得她手一抖,抹布掉进煮奶茶的铜锅里。这是她进城打工的第一天,总是会被智能收银机的语音吓到。
“卡姐,九号桌要少糖!”
十九岁的汉族姑娘小雨嚼着口香糖,手指在点单屏上翻飞如蝶。
“卡姐,你动作太慢了,这可不行呀!”
“小雨,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十点十七分,卡合热曼望着玻璃外匆匆的人流,忽然想起这会儿牧场该开始第二轮挤奶了。
一直忙忙碌碌到下午换班,卡合热曼才松了一口气。
回出租屋的路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巴哈尔迪力发来的视频邀请。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有事吗?”
“你,你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的!”
两人依旧没什么话说,就像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两人一直没什么共同语言。
巴哈尔迪力将镜头晃过空****的毡房,最后对准灶台上焦黑的抓饭。
“老婆,这个家没你不行,你快回来吧!”
“我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今天学会了很多东西,虽然有点辛苦,但是我很开心。”
两人不欢而散挂断电话,巴哈尔迪力闷闷不乐的许久,走出毡房第三次尝试给母牛挤奶。母牛不耐烦地甩尾巴,奶桶里溅起的奶滴在月光下像散落的珍珠。
巴哈尔迪力没想到,挤奶都能难倒他这个一家自主。好在伊克山明天才离开牧场,跟随顾老爷子和喜宝前往南京,今天他还能有帮手。
“伊克山,出来帮忙!”
听见父亲的声音,伊克山从毡房弹出脑袋,看见父亲正在挤奶,大声笑道:“阿爸,别找我,我也不会挤奶,你自己学着做吧!”
“臭小子,真是一头白眼狼!”
巴哈尔迪力骂了一句,刚要继续埋头挤奶,看见女儿回来了。
“阿爸,你是在挤奶吗?母牛都生气了,你看不出来吗?”
维达娜被眼前父亲狼狈不堪的模样逗笑了,“阿爸,这回知道我阿妈有多厉害了吧!”
“哎,阿爸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那就去喀什找阿妈呀!”
“不去!男子汉大丈夫哪能随随便便低头?”
“好吧!那你就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第二天清晨,奶茶店还没开张,卡合热曼就接到了视频电话。
镜头里七八个牧区妇女挤在画面中,最前面的托合提汗举着正在织的毛衣。
“卡合热曼,你在城里打工辛苦不?”
“没有在牧场干活辛苦,但是需要有眼力劲儿,动作要特别勤快。”
“卡合热曼,你家男人饭都烧糊了,我在家里都闻得见。”
“巴哈尔迪力心情很不好,你们家的奶牛不停他的话,给他甩脸色。维达娜回来,才把奶给挤了出来。”
“卡合热曼,看不出来你还挺心硬的。你家伊克山明天就要去南京了,巴哈尔迪力的苦日子要开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