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曼看到卡凯妮的影子,顿时脸色大变。柯克纸一看就明白了,说,这卡凯妮和这孩子,你认识吧?对不起,我们是通过你妻子透露的线索找来的,幼儿园老师想请你去学校讲守边的故事,阿瓦尔古丽的妈妈替你拒绝了,最终透露了你的心事,你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出去!
艾米丽说,我遇到过卡凯妮的丈夫,他已经在白沙湖景区救人献身了,这是一个好爸爸,答应要送孩子一个风筝,我当时没有答应,所以耽误了一份美好的父爱。我们前天去牧场找到了这个男孩子,想继续帮助这孩子。
柯克纸看到阿里曼沉默不语,继续说,不明来路的入境者,是我们新疆的一个不稳定因素,所以我们领导非常重视,虽然答应帮助卡凯妮办好户口,但是需要有确定的证明,他是怎么入境的,你正好是见证者,你应该会继续帮他们一家子的忙吧!
艾米丽接着说,我们只是需要再了解一下真相,你不要惊慌,柯警官不是来追查责任的,他只是来了解真相,帮助卡凯妮一家办好户口,享受牧民的好政策,这孩子得上学啊!我呢只是好奇,想了解卡凯妮一家的身世,以后写成网络作品,也会使用化名的。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我在巡边时发现可疑的足迹”。阿里曼抽了一口烟,终于开口了。
那年夏天,背着牧刀的阿里曼挎着望远镜,骑马从牧村出发再次去巡边。突然,阿里曼的望远镜里映入一串凌乱的足迹。阿里曼策马前往仔细观察,初步判定是三口之家。他沿着足迹迅速追了上去,在一处进城牧民遗弃的房子里发现了三口之家。
“你们从哪里来?”阿里曼拿着钢刀,对着了惊恐的男人。男人没有畏缩,说出一串流利的柯尔克孜语。阿里曼听懂了,这位男人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说来自吉尔吉斯坦。
阿里曼听到是自己本民族的人,虽然来自外国,也慢慢放松了警惕。阿里曼说,你们非法逃到中国,是要被遣送回去的,你们要到这边谋生,就要走正当途径,现在跟我走吧,我送你们回那边去。
谁知这位男人却说,我们不能回去,阿卡就行行好吧,我们只想在中国躲一段时间,仇人正在追杀我们!
阿里曼看着这三口之家,心里犹豫起来。他知道,如实报告边境发现的一切行迹,是国家交给守边员的职责,自己不能因为同情柯族人而违反规定。阿里曼看到孩子冻得发抖,发着高烧,迷迷糊糊地说着话,我饿,我饿!
阿里曼迅速把包里的干粮拿了出来,和水壶一起递了过去。男人感激地点了点头,给孩子吃起了东西,一边跟阿里曼讲起了自己逃边的故事。
这男人叫阔克确,妻子叫卡凯妮,饿得昏迷的孩子,叫那扎。正是后来艾米丽所拍到的那个孩子。阔克确说,我们原来也是新疆人!
阿里曼说,你原来也是新疆人?
阔克确说,是的,早年祖上是阿克陶人,六十年前在逃边事件中去了吉尔吉斯坦,因为苏联的原因,我们国家比较富裕。苏联解体后,经济下降得厉害,生活变得越来越困难,我的妻子生病了,牧场收益不多,无法帮助妻子治病。我为了挣钱,就跟着村里的乡亲来到了边境。
阿里曼一听紧张起来,说,六十年前的逃边事件,我听爷爷说过,这次你们算是逃回来?你们这是有组织的逃边,其他人呢?阔克确说,我们不是来集体来逃边,而是听说现在中国富裕了,边境开辟了自贸区可以挣钱。
阿里曼说,和你一起来的乡民都在边境自贸区吗?阔克确说,是的,我们都在边境租了房子,白天一起带着货物来到自贸区,换回中国的商品,但这些商品我们并不是自己用,而是拿到集镇上再次出卖,获得更高的利益,我们村子里的人成立了马帮,专门运达中国商品。
阿里曼问,你们这是走私,你们国家不管吗?
阔克确说,我们在国家允许范围内换东西,再拿来出卖,不算犯法,自贸区每天人来人往,队伍浩浩****,就像当年逃边的队伍一样。
阿里曼说,那你为什么又逃到中国来了?
阔克确然地说,我得罪了村里的一位乡亲。那天,我们的马帮走到一个路口休息,起程时我拿错了东西,这位乡民说我偷东西,就大叫起来,我把东西还给他,说只是拿错而已,但他仍然不肯,说要我的东西赔偿。
阿里曼问,也是我们柯族人吗?
阔克确说,不是,是俄罗斯人,上头安排在我们村的管理者后代,这些俄罗斯人经常仗势欺人,吹嘘说当年是他们收留了中国人,否则我们无容身之地。这个红毛子,见我不答应赔偿,就直接来拿我的东西,我一心想挣钱回家为妻子治病,哪里能让他东西拿走,争执之中,不慎把这红毛子打死了。
阿里曼说,我们的柯族同胞,就不能团结起来为你说话?
阔克确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被他们瓦解了,几十年来一直团结不起来,我一看到闯了祸,就赶紧逃了,乘着夜色回到家里,带着妻子和孩子就逃离家乡。在家乡呆不住了,我们想逃到中国,这里毕竟有我们祖上的墓地,所以就偷偷过来了。
阿里曼说,守边的战士没有看到你们?阔克确说,我花了钱买了一条地下通道,就来到了这里,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你行行好吧,我们实在无处躲藏,这里阿克陶是我们祖上居住的地方!
阿里曼说,你把那条地下通道告诉我,我就放你们走,但你们不能留在这木吉乡,这样我没办法替你们隐瞒!
阔克确听了,当即拿出一张地图,划下地下通道的位置,交给阿里曼,说,我们赶紧会离开的,我们的故乡在恰尔隆那边!
柯克纸问,那地下通道后来怎么了?
阿里曼说,我向边境派出所报告了,地下通道自然被堵掉了,但我没有交出地图,只是说偶然发现的。
艾米丽说,你内心一直为这事情不安吗?
阿里曼点了点头,我父亲是优秀守边员,我担心这事露出来,会影响他的名声,为此我一直隐瞒着父亲,有一次我在家里时陪着孩子,梦中叫喊起来,阿瓦尔古丽的妈妈知道我有心事,反复追问我才透露了一点,孩子她妈替我保密,但也希望这心事能拿开,免得我一辈子抬不起头。
柯克纸说,这样吧,我们会继续替你保密,但你跟我们交代了,就算是透露了,你今后也不必一直耿耿于怀,鉴于你一直忠于职守,这事没有留下后患,特别是帮助卡凯妮一家回归故里,我可以跟领导反映,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阿里曼抬头起来,疑惑地问,真的吗?
柯克纸朝他点了点头,说,你尽管放走了这逃边的三口之家,但你依然是一位优秀的守边员!艾米丽,我说得没错吧?!
艾米丽一边记着什么,一边点头附和着说,你放走的是一位好人,风筝男孩的爸爸,为救中国游客献出了宝贵生命,挽救了一个中国家庭,我们要记住这位逃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