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该死了。”他说,“二十年前,当我签下第一份清除令时,我就该被自己审判。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赎罪。”
“许沉舟!”阿砾嘶喊,“我不允许!”
“你忘了你是谁了吗?”他回头,眼神温柔如月,“你是传声者,是言脉的继承者。而我……只是一个迷途知返的刽子手。我的命,本就不该活得比那些被我送进焚音炉的孩子更久。”
火焰开始燃烧他的身体,灰袍化为灰烬,皮肤龟裂,鲜血蒸腾。可他依旧站立,像一座即将坍塌却仍挺立的碑。
“听着,阿砾。”他的声音在火中变得空灵,“如果你忘了什么,就摇铃。如果你迷了路,就听风。如果你觉得孤单……就想想,曾有一个傻瓜,为了让你能说话,甘愿永远沉默。”
最后一句落下,他的身影彻底被火焰吞没。
轰??!
十二柄符剑爆发出刺目银光,与铜铃共振,形成一道螺旋音柱,直贯黑色心脏。刹那间,整个海底世界震荡,银点如潮水般回流,被吞噬的言语纷纷挣脱束缚,化作万千光蝶,冲破海面,飞向苍穹。
阿砾跪倒在地,泪水滑落,滴入沙中,竟开出一朵晶莹的忆果树花。
她听见了。
全世界都在说话。
西伯利亚的冻土上,一位老妇人抱着孙子的照片,轻声说:“奶奶还记得你的名字。”
非洲难民营里,一名少年对着星空喊出母语诗歌,周围人纷纷加入合唱。
东京地铁站,一对多年未见的父子相拥而泣:“对不起……我一直不敢说我想你。”
而在南太平洋深处,第三座缄渊的封印石碑上,裂开了一道细缝。
林晚的声音传来,哽咽:“许沉舟的生命信号……消失了。但‘心言火种’还在燃烧,它……选择了你作为新任执火者。”
阿砾缓缓站起,拾起那团仍在跳动的幽蓝火焰,纳入掌心。不疼,只有一种熟悉的温暖。
她抬头,望向海面之上,朝阳正破云而出。
“我不是一个人。”她轻声说,“我是千万人的声音。”
她举起铜铃,用力一摇。
叮??!!!
声波穿透海洋,震撼大地,直达天际。所有静音塔在同一刻炸裂,清嗓部队的耳机中响起无数人的话语,士兵们抱头惨叫,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们终于听见了真相。
车队残部赶到海岸,看到这一幕,纷纷跪地叩首。
心理医生摘下口罩,第一次公开说出自己的性向;记者举起摄像机,直播揭露三十年前的政变阴谋;历史学家翻开禁书,朗读被篡改的篇章。
声音,正在回归。
阿砾转身,面对众人,声音清澈如泉:
“下一个缄渊,在北极冰盖之下。许沉舟用生命为我们争取了时间,现在,轮到我们为他传声。”
她迈步向前,脚下沙地再次浮现铭文,一路延伸至horizon。
风起,铃响,火光跃动。
而在无人知晓的宇宙深处,一颗遥远的星辰微微闪烁,仿佛也在回应这声铃响。
那是人类从未听过的语言,却莫名熟悉。
像是某种古老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