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溪脸下一热,连自己都没摸清缘由,只低低回了句:“图书馆不能聊天啦。”
江喻没再追问,翻开教辅安静地看,偶尔动几下笔,两人便在图书馆眈了一整天。
傍晚简溪累了,她要回家去休息,余光看到江喻在看着书。不知道是什么书,不重要,她只觉得这个人的睫毛很特别,长如狐,像假的一样。简溪鬼使神差地缓缓抬手,指尖离那片睫毛还有一寸距离时,突然被江喻攥住了手腕。
江喻侧脸,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不需要说话简溪便知道她在问:“你在干什么?”
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脱口而出:“我可以摸摸你的睫毛吗?”
江喻手一松,什么……简溪指尖碰到她的眼睫,而后缩回来低语:“你是人类吗?”
“像漫画一样。”
真的是要疯了……江喻别过脸去,简溪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无声道对不起。
江喻摇摇头,示意没事。
时间变得安静而缓慢。江喻向下一跌,直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包里还放着简溪临走时塞给她的一瓶养乐多。她躺到床上,脑子里全是图书馆里的画面。
疯了。疯了。疯了。
又是周一,高三周一很少升旗,因为是高三生。简溪昨天晚上睡得早一点了,故今天起得很早,可却依旧迷迷糊糊的,排队时拉着柯岚念叨,待会要去便利店买杯咖啡提神。
她眼睛找了一圈,没看到江喻的身影,刚想开口问柯岚,队伍就开始整队了,未问出口的话被咽了下去。
直到她听到熟悉的话语出现在耳边,她忽而一醒,江喻居然站在升旗台的话筒前。
她抬头,正好和江喻对上眼。简溪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思。那夜里,看不清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唯那双灼灼目光,令她不忍,此刻却似乎和眼前这个目光暗暗重叠。
江喻握着话筒,从容开口道:“生命里面许多人与事,辗转曲折难以言说。”
“人们总在内耗,总焦虑于生活,但迟迟没有改变。”
“改变是一个很小的词,有的时候也很沉重,以至于总有人抱怨婚姻里的种种,道自己的痛苦和种种障碍,却不愿改变。总焦虑着自己的排名,却依旧和以前一样的复习节奏和步调、方式,从未思索过要不要改变,或者说是害怕改变。”
“为什么?”
“因为安于现状是安逸的,哪怕有伤口,哪怕有焦虑、有抱怨,至少能对着别人说‘我已经很不容易了’,反而是‘改变’,离开熟悉的现状走向未知才是真正沉重的。”
“毕竟现状再糟再伤痕累累,也是我们熟悉的,改变才是未知的,一切都是新的,连自怨自艾的理由都没了。”
“改变,才是需要最大勇气的。你是否真的有决心要逃离,要往上走,很多人往往要被逼到完全无法承受才能动身改变,可更多人会问‘为什么我努力了,还是没变化’?”
“你真的敢审视你的努力吗?还是保持着你的‘努力’方式,不敢去面对这个‘方式’的不对劲和无力之处?反正只要说‘我努力了’,不管有没有用,都能给自己一个交代,是吗?”
“脑子不想转?难题不敢做?”
“安于现状是你的选择。”
“有勇气改变,才是最难得的,往往悬而未决时人才能看见最真实的自己。”
“因为不改变,才是最舒服的,哪怕会痛苦,可一旦直视,而迫使自己去变化,才是困难。”
江喻讲完了,一直落目于简溪的身上。她以为人海尔尔不会看见想要看的人,但站上去了才发现,不需要寻找,眼睛会自动捕捉。
简溪还是不敢确定她是那晚的人,而江喻完全不知道。
哪怕许久以后,她们都未知那一晚的人就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