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了撇嘴,姜青杳说着当时就是不知道听哪个大人说的,雪是甜甜的,和棉花糖一个味道,她们才会躺在地上尝雪,后来才知道雪是怎么样形成的,也许她们尝的是下水道的水形成的雪。说着,她还“呸呸呸呸”了几下,然后继续说等到她老了年纪大了她也要做一个胡说八道骗小孩的人。
见这样鲜活可爱的姜青杳在自己面前,邵远年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抬起手伸出小拇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姜青杳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将小拇指勾在了邵远年的小拇指上面。
“那我们拉钩,”邵远年的脸庞在金光闪闪下格外柔情,“以后你胡说八道,我给你作证你说的都是些真的,两个人一起骗小孩子玩更有说服力。”说完,他的手拉着她的手晃啊晃。
姜青杳没有想到邵远年真的会认真听进去这样的玩笑话,笑得眯起来眼睛,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两个人的小拇指在日出下晃啊晃:“好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就在说话的期间,雪越下越大。
姜青杳晃了晃头发,将头发上掩盖住她有些营养不良的栗色的雪花抖落掉,像是雪地里抖落毛发上的雪花的柴犬。她直接往后一靠躺在地上,腿伸得直直的,成一个派大星的形状躺在薄雪里。
“要不要复刻一下小时候的快乐?”姜青杳说着,手摆动了几下,像是在游泳。
话音刚落,身旁就吹起一股猛烈的风,邵远年也顺势躺下,和她一样成“大”字型。
她们一起躺在薄薄的雪地上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像是躺在田野里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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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姜青杳和邵远年将东西收拾好装进包里,准备拿着香火去拜一拜寺庙里的佛。
“我有和你说过吗?”姜青杳一边走着,听着运动鞋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一边回头对着身后护着她不要摔倒的邵远年说着,“我爸爸去世的那几天我的伤口一直都很痛,但是在追悼会的那天,我在殡葬司仪的主持下向他鞠躬之后,我的腿就不痛了。从那之后我开始相信人是有灵魂的。”
抿了抿唇,姜青杳继续说着:“我突然开始相信,也许人去世之后真的会庇佑自己念念不舍的人。可能在我爸爸去世后,他一直在天上急得团团转,但是上帝说只能在最后的告别仪式上实现一个小一点的愿望,然后他就说‘这样啊,我许愿我的女儿不要再被疼痛折磨’。怎么样?信不信?”
说完,姜青杳挑了挑眉,说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仿佛只是在说“吃饭了没有呀”这样的日常对话的问题。见邵远年表情有些沉重,她叹口气,停下了脚步。
顿了顿,她组织好措辞,看着邵远年幽绿色的眼眸很认真地说:“网上很多人说亲人的离世就是一场潮湿的大雨,但是我也相信你说的,雨总是会停的,虽然偶尔我们会踩到藏着雨水的砖缝然后再度陷入悲伤。可是雨总是会停的不是吗?活着的人应该一直往前看,大步向前走。”
邵远年突然想到那张失去了黏性的粉色便利贴——
「邵远年,一直以来都很谢谢你,以后的日子请大步走向你自己的人生吧!」
“你是这样想的吗?但如果活着的人一直前进,被困在原地的她不会寂寞吗?”
姜青杳低头看着变得有些厚的积雪,脚在雪地上画着圈圈,思考了一番,然后说:“但是一直萎靡不振,因为他的去世而困在原地迟迟无法前进,被困住的他反而会更加寂寞难过吧?”
轻轻叹一口气,邵远年突然想到网上说过的一个话题:“这样啊。”
“那如果,岁岁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能够重溯人生,你会去弥补你的遗憾吗?”
“重溯人生?邵远年,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看这样的小说,哈哈。”姜青杳笑着说。
歪了歪头,姜青杳很果断地抬起头看向邵远年:“我不会。”
很让人惊讶的答案,邵远年感觉心在颤抖,就像是织物细细被织物机梳过那样:“为什么?”
“最近有个词很火,叫‘蝴蝶效应’。”姜青杳慢慢说着。
“也许你弥补了这一次的遗憾,蝴蝶振翅带起来的风或许会让你出现另一个遗憾。然后你兜兜转转,你发现你像是在补救破了洞的气球,无论怎么样你只是在延迟它的破败,你一直知道结局的。”
邵远年怔住了,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自己心里的复杂。
“但是如果能一直重溯人生呢?”邵远年不死心地继续问。
“如果一直能重溯人生?很极端的假设……”姜青杳抿了抿唇,皱起眉头来仔细地思考着。
“那么重生者应该学会接受想要拯救的人的死亡。”她说罢,抬眸看向邵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