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走向后方殿阁。
“是,师尊。”云芷晴乖巧应道。
看着慕雪仪渐行渐远的背影,小丫头轻轻叹了口气,明眸中流露出心疼之色。
师尊此番突然外出,定是为了散心,独自消化师公惨死的莫大悲痛。
想起当初是自己第一个发现师公横死静室的惨状,她至今心有余悸。
师公都已那般境地了,究竟是谁,还要对他下此毒手?
她想不通,便摇了摇头,甩开纷杂思绪,重新专注于剑法。
几个时辰后,她突然感知到有人御剑朝着流云子峰飞来。
回头望去,只见小师弟苏锐驾驭着那柄标志性的中品飞剑,剑光上还载着一对衣着朴素,面色惶然不安的凡人老夫妇。
静室内,慕雪仪正凝视着冰玉床上宛若沉睡的李承轩。
她刚刚运转灵力,细心为他梳理了周身近乎凝固的经脉,并以千年玄冰之气覆于其体表,确保这具她倾尽所有才保下的肉身不致腐朽。
她就这般静静地守着,绝美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在心中无声地忏悔着,自己两度失身于苏锐的罪孽。
她在静室中待了许久,直到室外禁制传来一阵轻微波动,是云芷晴的传音:“师尊,小师弟带了两位凡人前来,自称是……师公的父母,想要见您。”
慕雪仪一怔,迅速收敛情绪,整理了一下仪容,快步走出静室。
见到那对满面风霜的夫妇时,她愣了片刻,才有些生涩地开口:“李伯父,王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李母,也就是王茹,急切地上前一步,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慕雪仪冰凉的手指,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雪仪,闺女……承轩他,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父李承业亦是面色沉重:“我们已经整整一年没有他的任何音讯了。以往他总说仙凡有别,让我们莫要牵挂,可每隔几月总会捎回一句‘安好’。如今却……闺女,你老实告诉我们,承轩他到底怎么了?”
慕雪仪一时语塞,心如刀绞,不知该如何启齿:“这……我……”
就在这时,苏锐的传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娘子,真相固然残酷,但为人父母,有权知晓一切。一味隐瞒,看似仁慈,实则是另一种更深的残忍。”
慕雪仪暗暗咬牙,传音回复带着怒意:“苏锐!你也有脸说这话?承轩之死,你难辞其咎!”
“是间接,不是直接。李承轩终究不是死于老子之手,你迁怒于我,毫无意义。”苏锐的声音冷了几分。
慕雪仪不再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这对满怀希冀又恐惧不安的老人,艰涩开口:“李伯父,王阿姨……你们,千万要稳住心神。”
王茹身体一晃,脸色瞬间惨白:“闺女……难道……难道……”
李承业也猛地握紧了拳,身形微晃。
慕雪仪咬了咬下唇,清冷的桃花眼中,终是抑制不住地滑落两行清泪:“承轩他……已经……身死道消了。”
“我的儿啊——!”王茹惨叫一声,天旋地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李承业虽及时扶住,自己亦是老泪纵横,瞬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悲痛欲绝。
慕雪仪连忙上前,玉指轻点,将一股温和精纯的灵力渡入王茹体内,助她稳住溃散的心神,声音带着难以自抑的颤抖:“对……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承轩……是我没用……”
李承业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闺女,这……这不怪你……命,这都是命啊……承轩是男儿,理应由他保护你才对……是他没福分……”
王茹在灵力滋养下悠悠转醒,面色却依旧死灰,紧紧抓住慕雪仪的手:“闺女……承轩的……遗体……在哪儿?让我们……见见他最后一面……”
慕雪仪默然片刻,终究不忍拒绝,领着二老走向静室。
在她冰冷的余光里,苏锐也无声地跟了进来,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当亲眼见到儿子毫无生机地躺在冰玉床上时,李承业与王茹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扑到床前,抚摸着儿子冰冷僵硬的脸庞,放声痛哭,悲恸之情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