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觉从地上站起来,活动酸疼的手臂,他向他们走去,路过陈荷时警告她:“他们是大将军,身份和阿财比肩。”
他拦下要杀陈荷的二人,那两个人朝苏觉行礼,苏觉合十拜过,对二人说:“这个女人杀刺客时误伤国王,还是另作定夺。”
陈荷的枪被将军拿走了,一个奴隶跪在地上,手里垫了丝绒的金盘盛放着这枚罪证。
两位将军说:“杀了国王,死罪,就地处置。”
陈荷听不懂,看样子他在和将军争执,因为大功告成,她其实有点轻松,也有点愉快,她的爱人能活了,挺好,虽然代价不小。
旁边的争执越来越激烈,苏觉在履行妹妹的愿望:保护陈荷。
被保护的陈荷却活在另一个静音的图层,她在研究房间里的宝贝,绣花春宫香囊挂在床角,描画人物的金线里掺了银丝,她跨过舞女的残肢,象牙镂刻的妆台上摆着贵妇宴饮绘画的漆器,她拿起如同宝塔尖的漆器往头上戴,一下长高了二十厘米。
“你别乱跑。”苏觉把她挡在身后,“如果不是绍明,我现在应该把你交给他们。”
“我杀人了。”
“亡国之际,国王再出意外,你让王室人心离散。”
“我杀人了。”
“你冷静一点。”
“我杀人了你没听见!!!”陈荷抓住他前襟,这个举动并不是为了泄愤,就是为了手里抓着点什么东西,袈裟被撕出一个裂口,陈荷的手指从裂口里穿出,她突然注意到了这根手指,崩溃般地十指相互去抓,好像要撕掉一层皮肤:“我好痒……怎么办,我要吃安眠药,我要睡觉……”
“陈荷你冷静点,父王没死。”苏觉冷漠地说。
床阶下的国王抽搐几下,活了过来,发出长久的呻吟,两个将军对视一眼,叫来门外医官。
那腊底哈勃德王脂肪太厚,一颗子弹让他受了皮外伤。
两个将军对国王说了几句,苏觉的面色凝重起来。
陈荷擦完脸上脖子上的汗,凑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苏觉看了眼那把枪,恢复了僧侣的身份,同时开始使用僧侣那平淡如水的语气:“妹妹找来杀手冒充将军的事败露了,父亲要让妹妹过来。”
“现在?”
绍明。
陈荷心里一紧,她看向那把手枪,绍明的身体还经得住吗。
“和她说的一样是这时,业火烧遍,她要新入轮回了。”
“不是明天吗。”
“马上就要明天了。”
陈荷看的《琉璃宫史》中,掸人将军是三兄弟,阿财可能被他们抓起来了。
绍明来了,她沾着满身污泥,漂亮的脸蛋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受伤的那条腿几乎是被打断,陈荷不顾苏觉的阻拦,几乎是扑到她身边,她也狼狈,和绍明在一起,是两只沾了油污的鸭子。
这么多人,绍明第一句话是对陈荷说的:“不是不爱我吗,为什么又到我身边。”
陈荷被问愣了,她尝试发了几个音节,最后磕磕绊绊道:“我没能……杀死你爹。”
“真可爱,和我哥哥结婚好不好,我对不起你。”绍明深重地望进陈荷眼里,陈荷承担不起,移开了视线,然后她们再没对视上,苏觉拉开她:“你也想死吗。”
“为什么关心我的死亡?我是你妹的遗物?”
对绍明死亡直白的描述刺激了这位好哥哥,苏觉想让人带她下去,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把人看在眼皮子底下,给陈荷在殿上找了个角落。
金殿上开启了一场蒲甘语的审判。
受伤的国王质问自己的王后:“我本轻信你的谣言,流放我儿,没想到你如此狠毒,竟然对你哥哥痛下杀手。”
“您十八年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您杀了她十八年,君父尚且食子,绍明上行下效。”
“绍明,我问你,你为宰相时是否毒杀我的兄弟,你让他身首异处,使得外邦奸细鸠占鹊巢,掌握我蒲甘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