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无隐走到游弋身前,拉过他佯装遮阳的那只手,翻过手心,细细看着掌心中的那道疤痕,问道:“好深的一道疤,这是怎么弄的?”
游弋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一扯,一时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这商无隐的手真软啊,不像他自己的粗糙,也不似剑修常年握剑生出薄茧。又听他问掌心的疤,不在意道:“没什么,不小心被啄了一口,没什么大事。”
这还是那日在黑松林中,被那只口含布条的老鸦给啄的。当时没流太多血,他也没在意,虽然偶尔隐隐作痛,但此时已经结疤,倒没什么大事,便随口道:“无事无事,过两天就好了。”
可商无隐却紧皱着眉头,担忧道:“就是这结疤了才要紧,若是不好好处理,以后留下痕迹就不完美了。”他一面说着,一面自腰间锦囊取出一个扁扁的白瓷盒子,沾了药膏就要往他手心涂去。
这是什么意思?就算留疤了那还有祛疤的药呢,何至于如此着急?难道他的身体现在就很完美吗?
游弋正自纳闷间,还没感觉到商无隐那沾了凉凉药膏的细嫩手指,就被一股大力捏住手腕揽进怀里,一带而过,直接推走。
符山头也不回,游弋快要走出正院才好不容易在他手臂间回过头,冲商无隐遥遥喊道:“那个,少谷主,谢谢你的好意……”话没说完就被拐得不见了踪影。
徒留商无隐沾了药膏的手指,无处安放,他眸色一凝,捻着指尖黏糊糊的药膏,勾唇笑了笑。
游弋只觉那揽过他后背,攥着他手腕的胳膊越收越紧,他们脚下的步子亦是越走越快,身旁的人始终不发一语,到最后,差点演变成将他夹在肋下挟着走!
游弋甚至觉得有风声自他耳边刮过,两旁院墙飞驰,不变的是白衣剑修毫无神情的面容,游弋在他耳旁低低的唤,“符山、符山……”
符山目视前方,充耳不闻,也没有看他,只额角一滴冷汗滑过,游弋这才发现他嘴唇紧抿,如此疾驰之下,竟然呼吸微弱。
游弋急忙问道:“你怎么了,莫不是哪里受伤?”
方才在主屋问冯夫人冯冯氏兄弟的辨认之法时,符山还神色无异,怎么突然好像受了重伤一般。
游弋思量间,也不知他们掠至了何处。符山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带着他跌跌撞撞闯进一处院子,这里不见人踪,不闻人声,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锁住了屋门,在长剑的银光下,瞬息即被斩断“哗啦”落在了地上。
斑驳掉漆的木门“砰”一声震下团团灰尘,时值正午,道道金光顺着窗棂的空隙斜斜打进屋内,暗室的尘埃在其中迷蒙纠缠,游弋被他一把摔在地上。
他实在是没了力气,整个人背对着游弋,摇摇欲坠,那修长的指节扒住紧闭的木门,将整张脸埋在门后的阴影里,半跪了下去。
游弋捂着摔疼的胳膊爬起来,试探喊道:“符山?”
见那人没回应,游弋脚步小心往他那挪了过去,又问道:“符山,你怎么样了?”
符山紧紧藏在门后的阴影里,忽地断然喝道:“站住!”
游弋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你、你没事吧?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他边说边移,想要悄悄靠近他,谁知那藏在阴影中的人,背后竟然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厉声吼道:“站住!我要你别动!不许、不许过来!对,你走!出去!”
游弋才不听他的话,两步上前扳开他的肩膀,谁知那抖动的人,忽然回身一掌向他挥出!游弋一惊,哪里料到他如今这幅样子竟还能迅速反击,亦是全身绷紧,连忙飞身后退。
幸而他这一掌只是想逼退游弋,并没有调动灵气,不然凭游弋现在这副身体,还真是毫无回击之力。但这一击依旧掌风迅猛,游弋正欲闪身避开,忽而眼珠一转,直直倒在地上。
他一个人硬是摔出了十个人的动静,抱着肚子在地上左右翻滚,口中不跌地“哎呦”呼痛。
恍然间,游弋瞥见那门后的阴影里,有一条白色身影站了起来,不染纤尘的一双白靴轻轻走来。游弋忙紧闭眼睛,口中音调更加凄厉,“哎呦,我的头,我的肚子,好疼好疼……”
他左右打滚间,只觉一双手臂稳稳地环住了自己,来人双膝跪在地上,将他的半个身子都放入怀中。这个怀抱格外清冽,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冷艳寒香,将他也拢进阴影中。
就是现在!
游弋猛然睁眼,像一个诈尸的小鬼,腾地坐了起来,牢牢抱住来人的腰,口中不免得意道:“可算逮到你了!快让本大爷看看你小子怎么回事……”
他话音未落,便迫不及待去瞧那人,可忽有一股大力死死将他的脑袋摁住,游弋竟丝毫动弹不得。
那手越是用力,游弋便也用上相同的力抵抗,他心里骂道:“好小子,看看是你的手先断,还是你游弋大爷脖子先断!”
游弋被他这一番动作搞得心里憋着一股气,正当他脑袋和那手斗法斗得正激烈之时,谁曾想那力道突然一松,游弋的脑袋猛地向后折去!
他睁大了双眼还没看清那人,一只手忽又抓住了游弋的头发,阴影随之笼罩,那人狠狠咬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