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心烦意乱的父子
陈文明望着那并不算坚挺的背影,心中满是痛苦不堪的疑惑。
他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
因为沈复生腿上那块胎记,和陈铮腿上那块真的分毫不差。
就算二十年的时间过去,那块胎记的梭形依然如故,还是像一颗小小的子弹。
如果不是因为这块胎记像一颗子弹,儿子小的时候就不会总是追着他问“爸爸,我这颗小子弹装进你的手枪里能发射吗?”
这段父子间的亲昵往事,入骨入髓,深深镌刻在陈文明的生命里。
所以,他怎么可能出现错觉呢?
沈复生或许就是自己失散二十年的亲生儿子,这震颤击穿了陈文明的心。
他看着通往浴区的长长走廊,那里像隔着一层目光无法穿透的迷雾,让他既欣喜若狂又茫然无措。
可是,无论心中如何悲辛交集,陈文明都默默感谢着上苍垂怜。
却不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上苍不会垂怜众生,静静俯视人间。
夜幕如常落下,沈复生回到家,卸下假肢,没开灯。
他靠坐在松软舒适的沙发里,借着窗外暗淡的光线看着自己那条残肢。
它是如此丑陋,令人厌恶。
这厌恶中又夹杂着他对自己的怜悯。
每次看到自己的残肢,沈复生的目光都不会久留。
他移开目光,拿过茶几上的水晶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酒精催化着脑海中的画面起伏,其中就有在洗浴会所中的场景。
他感到一阵躁怒,又连喝了两杯酒,头仰在沙发靠背上,慢慢闭起眼睛。
不知不觉中,沈复生好像睡了过去,又好像卡在半梦半醒之间。
他眼前像蒙着一层黑色的薄纱,看着二十年前那个哭闹的自己。
那孩子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弱小无助,在惊恐中哭喊着要找爸爸。
他企图吓退想给他灌药的女人,便哭着喊“我爸爸是警察!你敢欺负我,他会抓你的!”
可是那女人根本不怕,不仅扇他耳光,还转身从抽屉里翻出缝衣针,把他小小的身躯夹在腋下,紧接着,钢针刺进幼嫩的皮肤,锐利的疼痛由点迅疾连成片,在他腿上开始扩散。
梦魇中的画面倏忽一转,沈复生又看到那只满身脏污的黑狗了。
他的手在狗食盆里,正抓着一把湿乎乎的馊饭,黑狗盯着他,龇着牙,锋利得像两把骨刀。
他被那只黑狗咬过不止一次,仇结得极深。
但是这次在梦里,沈复生告诉自己,让它一次吧,其实它和你一样可怜。
他想从梦里抽身撤退,可是才一转身想跑,却直接狠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