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旭自那日入宫闹了个不愉快之后,便被安排去礼部挂了一个闲职,天天也不过是去点个卯的事情,彻底游离于朝堂权力边缘。原本每日雪花般送到贺府的请柬和赠礼,也由此渐渐稀落。
贺君旭倒是落得清净自在,楚颐却成了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这武夫以往天天练兵打仗,现在一腔精力无处可泄,全糟践他身上去了。
楚颐被折腾得神志昏沉,半昏厥间听见贺君旭饱含威胁的警告:“往后不准再跟着景通侯插手储君之事。”
翌日清晨。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林嬷嬷捧水给楚颐梳洗时,还是被床上的情状吓得几乎要再晕一次。
楚颐蜷身睡在床脚,散着发,面颊潮红,双眼紧阖,眼睫却轻轻颤着,单看这模样,实在有些可怜。
林嬷嬷在床边忐忑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轻声唤道:“公子……起来梳洗一下吧。”
叫了一会儿,楚颐仍未醒。林嬷嬷大着胆子用手背碰了碰他额头,触到一片滚烫。
楚颐悠悠转醒,恹恹地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林嬷嬷捻了捻手,犹豫道:“太夫人方才派人来,请公子上她处用早膳……公子身体不适,老身去回了他们,下次再去请安吧。”
楚颐发着热,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他托着头,正点了点头,忽然又眯起眼:“不对。”
“什么不对?”林嬷嬷忙问。
“突然传我去,必定有事。”楚颐手指轻按着太阳穴,勉力道:“贺茹意拿到管家权,距今多久了?”
林嬷嬷伸出手指捻了捻:“快一个月了。”
“也该是时候了吧。”楚颐半眯的凤眼泛着狐疑,“嬷嬷,遣人去打听打听,今儿还有谁给老太太请安了。”
林嬷嬷应诺出去了一趟,很快回来禀告:“二姑奶奶今天一早就去太夫人房里了,现在还在里头呢。”
楚颐掀开薄被就要下床:“嬷嬷,侍奉我梳洗。”
他刚下地,腰肢便泛起阵阵酸痛,双脚一软几乎站立不稳,林嬷嬷立时扶住他。
“公子,你……这样,如何能去?”
“用个早膳就回,不碍事。”楚颐自觉丢了脸面,只好故意冷笑岔开话题:“贺茹意八成是发现账簿上的端倪,向老太太告状去了。我不去,好戏如何开锣?”
。
贺茹意自从在账簿里头发现了错处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对付楚颐。她特意选了贺君旭休沐的日子,来向贺太夫人请安,并借口有问题请教为由,请贺太夫人把楚颐叫来。
等了好一会儿,派人催了两次,那象蛇终于姗姗来迟。
贺茹意正想以他迟到为由冷嘲几句,就看见楚颐由林嬷嬷搀着,弱柳扶风般慢慢走至贺太夫人房中,脸白如纸,没说话先咳嗽了一轮,方道:“楚颐向娘请安。”
贺太夫人见他神色有异,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身体抱恙?”
楚颐慢慢落座,边用手绢捂着嘴咳嗽,边回话:“不打紧,只是旧疾犯了。”
一听见“旧疾”二字,老太太都快把心疼两个字凿在额头上了,当即蹙了眉,温声细气地嗔:“你这孩子,既是身子不爽利,叫人来回绝了我便成,何必亲自来跑这趟?即便是孝顺,也不该委屈了自己。”
楚颐强撑着倦容淡淡一笑:“楚颐不过是馋嘴,想吃娘这里的早膳罢了。”
贺太夫人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你呀,真是个傻孩子。”
贺茹意跟丈夫对视一眼,先卖惨再卖乖,此人的老手段了。尽管见怪不怪,但每次都奏效,把老太太拿捏得透透的,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幸好,她也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