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德发冷哼一声:“走就走!机器升级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就不信你能让200多名纺织工个个都服你!”
王大辉和雷小宝也跟着袁德发走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不满的话语。
纫兰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转向在场的工人们,声音清晰而坚定:“其他还有想走的,现在也可以跟他们一起离开,我会让财务多给大家结算一个月的工钱,算是感谢大家这些年来为舒氏的付出。”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三三两两地跟着一起离开的。
还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互相观察着对方的态度,脸上写满了迷茫与不安。
纫兰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机器升级,势在必行。我知道,很多人心里都在打鼓,拿不定去留的主意。我只有一句话:选择留下来的人,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好!我们相信舒总监!”工人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紧接着不少人呼应,会场气氛开始回暖。
就在这时,工人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开口:“慢着!”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他身上。
这位老师傅名叫郑永昌,在舒氏纺织厂已经工作了近三十年,是厂里最受敬重的老师傅之一。
郑师傅神情凝重地说:“舒总监,我有个问题。那些先进的机器,我也简单了解过。现在的无梭织机、智能漂染机,根本不需要人工来判断纱线张力、配比,甚至连染色的温度和时间都是机器自动控制。
我是个老织工了,最大的优势就是我这四十年的经验。既然您后面都准备用去人工化的机器,那我们这些老家伙,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话道出了许多老工人的心声,不少人露出了同样的担忧表情。
“郑永昌师傅,您好。”纫兰准确地叫出了老者的名字,让他微微一惊。
其实纫兰早就做过详细的员工技能分析,像郑永昌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一直在她的转型计划中占有重要位置。
纫兰诚恳地说:“郑师傅,我要做机器升级,并不意味着要摒弃优秀的传统织布技艺……”
“漂亮话谁不会说!”有人突然打断她,语气中带着质疑,“你们当领导的最会忽悠工人!”
另一人接话道:“你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懂纺织吗?尽管你话说得再漂亮,我们也不敢相信你呀!”
又有人附和:“是啊,舒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织过一块布吗?”
纫兰不慌不忙,目光依然注视着郑永昌:“郑师傅,我记得您在五号车间珍藏了一台老织布机,对吧?那是五十年代前的老设备了。”
郑永昌惊讶地点头:“没错,那是我当年学徒时用的第一台织机,在舒氏也用过一次织特殊面料,但因为机器织机普及,这老家伙无用武之地了,可我一直舍不得扔。”
纫兰转向众人:“大家有疑问的,可以跟我移步五号车间。”
陈满霓立即带着两名工人,将五号车间那架尘封已久的传统织布机仔细清理出来。
这是一台老式的木质踏板式织机,机身上还保留着岁月的痕迹和经年使用的光滑感。这种织机现在会用的人已经很少,但它能织出一种质地特别、带有独特纹理的布料。
只不过随着时代变迁,这种传统工艺渐渐被遗忘。
在众人注视下,纫兰利落地将长发扎成马尾,换上平底布鞋,轻盈地跨上织布机。
她穿着素净的白衬衫,利落地束在淡咖色的西装裤里,坐在织机前的姿态专业而自信。
随着她双脚熟练地交替踩动踏板,双手灵活地投梭引纬,织机发出有节奏的“咔嚓”声。
阳光从车间的天窗洒下,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整个人像是会发出金光般。
不知道天上的仙女是怎么样织布的?
但眼前这副勤劳、智慧与美丽并存的画面,恐怕与‘仙女织布’也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