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眼尖的瞥见端坐在杌凳上的姑娘轻轻的耸了耸肩,然后躬下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近乎无法惹人注意的瘦小影子,战栗的捂住面颊,哭了。
长公主一个眼刀扫过来,她抿了抿嘴尴尬的退出房门。
只听到刚才还尽量克制自己的越家大姑娘,此刻悲怆的痛哭出声,近乎窒息的呜咽像是掐紧了所听之人的喉咙。
姚老夫人不自在的抖了抖褂子,她并没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那位既然发下话来,她也不得不跟着照做。
眼见这边的声音一时半会儿止不住,她带着一众夫人走出院子,尽量远离那闻之哀切的哭声。
手下丫鬟在门口向内侧福了福身,长公主见了,将缩在床头的小丫头扶起来。
只见她满目泪光的脸上,被泪水浇得紫红,一双剔透的露珠子似的眼睛,此刻被浑浊的悔意充斥,变得愈发赤红可怖。
而她上气不接下气,还在不断念着。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长公主实不忍心她这样责怪自己,将人拉在怀里,细细的拍着她的背。
“傻孩子,哪里是你的错?是我们护哥儿命中有此一劫……谁也怨不着。”
说着,长公主的语调也有些颤抖,她劝着清宁勿要多想,可她自己已然想得更多。
她想是不是自己胡乱牵线,叫护哥儿那孩子掺和到了阿恒和太子之间,是不是太子为除掉将来的威胁,早就设计好了让他客死异乡。
她而今一天比一天更加焦虑,长公主深知自己绝对不会放弃,却对将要付出的代价生出后悔。
本来不是想牺牲他们这些孩子的,本来不是这样的……
越清宁趴在长公主怀里,悲痛的几近泪绝,长公主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崔护应是好好活着的。
前世的他一样不敌圣意,押送白银去过术忽,那时候的他明明是活着回来的。
可为什么?今生他们好不容易有了缘分,却把他的命就此断送,越清宁想不明白,她一点都想不通!
莫非是自己非要改命,让无辜之人背负了她身上的因果?
如此,一切仿佛都有了解释,是她偏不信命,做了那么多,搅入皇子们的争斗之中。
是她观音庙内要他许愿,要他一辈子保护自己,要他赌咒发誓不得善终。
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要把惩罚降在无关之人的身上,她悲愤的环顾四周,却不知道该把这无妄的愤恨算在谁头上。
廊下静谧的空气卷起阵风,一团一团的升在空中,有雨来了。
有人从连廊经过,步履生风,因而也将凝滞的气团划破,带来一丝不可多得的凉意。
越清宁哭得近乎失神,更不在乎到底是谁来了,独自陷在自责的泥潭里动弹不得,然而来人却将高大的身影投在她身上,将她所有不堪牢牢挡住。
长公主动了动手指,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回头去看。
她回过头,只见天青色的衣领近在眼前,她无需注意便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药香气。
“莫哭。”
他只说了两个字,安慰不到她,反而激起更大的委屈。
越清宁只感觉自己呜咽之间,头脑昏昏沉沉,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似就要这么哭晕过去。
晃悠的这几下里,寿王很自然的扶着她的后脑,将她引在侧颈,随后俯身将人抱起。
他此刻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冲着姑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