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喝得不多,药效也比寻常的药强烈。
崔淮吃罢太医留下的解毒药丸,便泡在满是冷水的浴桶里。他手臂搭在浴桶边缘,微仰了面,水珠沿着他脖颈往下滑落,重又滴入水中。
直至那股邪火被压了下去,他从浴桶中出来。
唯有眼尾一点洇红残留着些许端倪。
崔淮拿干巾擦过身上的水珠,伸手去拿寝衣时,一块帕子忽然飘落下来。
他在半空接住,同一刻回想起这块绣海棠帕子的来历。
栖云居的奴仆素来守规矩。
对于他的任何东西,只要没有特别吩咐,便从来不敢随意处置。
无声无息,一缕幽微香气钻进鼻尖。
是独属于少女的甜香。
眼前倏然浮现那纤秾合度、娉婷袅娜的小娘子的身影。
似望见她含羞带怯行至他面前,脸颊微红,娇娇怯怯唤他“世子表哥”。
崔淮不知是否今夜崔骊珠在他耳边絮叨过太久沈云芝,以致于他此刻轻易记起这个人。手中属于她的帕子丝丝缕缕的香气不断袭来,便似有一根凤翎来回拂过心尖,诱着那潜藏的、名为欲念的凶兽挣脱禁锢,才被压下去的邪火也顷刻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比起之前更为猛烈。
身体的反应无法忽视。
崔淮盯着手里的那块帕子,眸光一沉,如被某种本能驱使着,不再压抑,将帕子覆了上去。
……
昨夜楚王府没有任何的异动传到沈云芝耳中。
因而她下半夜睡得尚算安稳,晨早醒来时精神也不错。
今日沈云芝要去相看周家六郎。
用罢早膳,她让秋月帮她精心梳妆打扮过一番,换上前几日新裁的一袭丁香色春衫,去往正院。
楚王妃上下打量过神采奕奕的外甥女一番,笑道:“这样漂亮的小娘子,哪个郎君能不中意?”
便放沈云芝出门,不多留她,免得耽误正事。
本朝的风气尚算开放。
年轻男女春日里一起骑马踏青、游玩赏花不是新鲜事,只要行为不出格便不至于遭人侧目。
楚王妃同周二夫人商量过,将沈云芝和周家六郎见面的地点定在见春亭。见春亭一面临湖,湖边杨柳依依,一面是十里桃林,花开正盛,是春日出游的好去处。
沈云芝自楚王府乘马车前去赴约,须得约莫半个时辰。
她对这次相看很重视。
结果如何不提,要紧的于她而言是新的开始。
谁知在半道上便出现意外状况。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猝不及防颠簸了几下,幸好有秋月相护,沈云芝才没有一头撞上马车车壁。
待到马车停下,车厢里晕头转向的主仆二人顾不上旁的,迅速下得马车。
车夫李叔指着那截断裂的车辕,发愁道:“表小姐,不太妙。”
沈云芝皱眉。
她问:“能修好吗?要费得多久时间?”
“这……”李叔苦笑了下,“一时半会只怕修不好,表小姐恕罪。”
又问,“要不老奴折回去另租赁辆马车来?”
沈云芝正想答应,这时,一辆挂着楚王府标志的马车驶来,最终在他们跟前停下。看见崔淮的贴身随从林跃,沈云芝眉心一跳,心底升腾起一种不妙预感。
林跃跳下马车问:“李叔,这是怎么回事?”
李叔当即将情况解释一遍。
林跃又问:“不知表小姐是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