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医生常年住在那栋小楼里,生活和办公都在里面,可在荆楚前去拜访后,方医生的手机和办公室的座机全都打不通了。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这是一个副本游戏世界,游戏里的每一个不同寻常的变化都不是巧合和偶然。被设计出的世界不存在巧合和偶然。
方医生突然联系不上,要么是荆楚这个玩家对她做了什么,要么就是她本身就很有问题……
因为外面气温骤降的关系,梁沐拿了把伞,披了件薄外套,临走时又从衣柜里拎了件长大衣出来。他看晏非臣似乎跟下午见面时一样只穿了件衬衫。
他搭电梯下楼,到达楼底时,电梯门一开,水汽和雨天特有的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晏非臣提着伞,肩膀打湿大半,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梁沐被凉风激得缩了下脖子,几步走到晏非臣身边,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递给他:“你车上也没有备件外套穿,没看天气预报吗?”
晏非臣并不推辞,接过梁沐的外套披在身上:“车上有备,但下车的时候忘记了。”
他抬眸看着梁沐,笑容清爽温柔,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郁和沉默似乎都被雨水冲刷掉了。他嗓音温温柔柔,直白的目光要探进人心里去:“好久没来见你了。不管是到你家做客,还是约你出来。太久没这样了。”
梁沐莫名感到有些不自在,心里也不太搞得明白对方身上的变化。
在晏非臣的父母没有去世,他们无忧无虑亲密无间的那几年,晏非臣心思细腻待人温柔,但多少有些青涩的腼腆,很少会这样直白地袒露自己内心的感情。后来,他们渐渐疏远了些,晏非臣身上褪去了青涩,却也更令人捉摸不透了。
梁沐提着伞,跟晏非臣向外走去。他侧眸看着身边的友人:“你今天看上去跟往日不太一样。”
他还惦记着晏非臣的心理健康问题。
晏非臣道:“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心理上的许多枷锁便跟着解除了,感到轻松了不少。”
“你知道吗?”他撑着伞走进雨幕,侧身对梁沐说道,“我傍晚回到公司,本来预计有很多文件要看,很多会议要开,但我转念一想,这是个游戏世界,我所拥有的集团CEO身份是我人设的一部分,估计是一种绑定属性,难道我不工作了,就会出乱子,我就坐不稳这个位子吗?”
梁沐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眉眼微敛,静静地听着。
“所以我就试了试,如果我不再加班加点地工作会发生什么。”晏非臣似乎颇感有趣地笑起来,“结果就是,一切正常运转。我不处理的工作拖到最后就会自动完成。我只要静静地旁观即可。”
“这种感觉,该说自己像一个洞悉真相的局外人呢,还是一个无关紧要、只要存在即可的摆设?”
梁沐撑开伞,走到晏非臣身边。他抬起伞沿,与友人对视:“不是局外人,也不是摆设。你是晏非臣,是我的朋友,我很需要你。”
晏非臣眨了眨眼睛,嘴角抿起,像是在压制着涌上喉口的情绪。片刻后,他向梁沐伸出手,手心被雨水打湿。他的声音发着颤,清亮的眼睛噙着笑意:“那被你需要的晏非臣可以得到一个拥抱吗?”
“有什么可不可以的?”梁沐收起伞,钻进晏非臣的伞下,抬手抱住了一身潮湿水汽的男人。他感到晏非臣侧颈冰冷的温度,心里也难过起来,“你要是需要我就早说啊,一副笑得很开心很轻松的样子跑过来……我没有那么聪明能猜出你需要什么。”
晏非臣一手撑着伞,不让肆虐的风雨将梁沐打湿,剩下的那只手臂紧紧地将人抱住,脸颊埋在梁沐肩头,闷闷地说:“我需要你。我很需要你。”
“不管世界的真相是什么,不管我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永远不要分开,好吗?”
梁沐点点头,许下承诺:“不管是作为NPC被困死在这个世界里,还是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们都不会分开。”
一个小时后,两人驱车来到元初路,将车停在心理诊所前。
二层小楼两侧的路灯投下两片近似锥形的光亮,细密的雨丝在灯光中好似万千雪亮的针尖。车的顶灯射出的光芒在昏暗的草坪上铺展开来,照亮了湿淋淋的草叶和一楼对着草坪的窗户和门扉。
窗户黑洞洞的,屋子里似乎没有人。
梁沐再次挨个拨打了方医生的联系方式,仍然打不通。他和晏非臣对视一眼,两人撑着伞下了车,迈上台阶,按响门铃。
“好像真的没有人。”晏非臣说,“你是想进去看看吗?”
“强闯民宅是非法的,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了。”这栋小楼的大门采用的是电子锁,需要密码来解锁。梁沐推开锁盖,快速按下一串密码。
密码提示错误。
梁沐思索片刻,又按下一串。密码继续提示错误。
第三次时,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大门打开了。
晏非臣本来都做好溜门撬锁露一手的准备了,谁料梁沐直接拿密码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