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自然学的武艺,也许一年,也许二十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罗学云的回答同样标准。
“不愿说就算了。”张镇叹道,“我练了三十年,都不懂什么叫意达境,看到你,我终于有些眉头。”
“意达境?”
“你不懂?”
“不懂。”
张镇道:“有种形容武术的说法,第一重境界叫形求技,注重外在招式,力量;第二重境界叫意达境,就跟你现在这种,不管招式,却往往能以弱胜强,以慢胜快;第三重境界叫术入道,那是怎样的情景,我却描绘不出来。”
罗学云诚恳道:“能达到张师傅这样的,已经是万中无一,张师傅不必气馁,妄自菲薄。”
张镇叹道:“我气不气馁,有什么用?关键是后继无人,不说像我一样,一边种地,一边练武,三十年如一日,给个金磙子都不换。
便是像陆恒亮那样,会点套路强身健体的都越来越少,老辈武术家形容的境界,逐渐变得我们理解都理解不了的天书,跟这些相比,输赢不过是一时的事,算得了什么。
我为什么收那么多名义上的徒弟,还不是希望他们中,能出一个冒尖的,不至于这门功夫传死。”
他看了看罗学云道:“你想不想学两仪拳?”
罗学云道:“你若教,我肯定学,但让我再传下去,恐怕很难,如不是还人情,我还是更喜欢种地,而不是和人打打杀杀。”
张镇愣了一下:“哈哈,你说这话,倒让我有点相信你的糊涂说法,什么跟大自然学的功夫。”
罗学云道:“武术的没落是必然的,不会因为一时的热潮改变什么,老辈人学武术是为了上阵杀敌,现在非但没这个机会,反而伤人还要坐牢,普通人何必要费尽心思学这种没用的东西。
张师傅若不想功夫失传,何不抛开门户之见,把练法著书出版,将来门派没了,功夫还在,学两仪拳者,谁能不尊称一句老师呢?”
张镇踌躇道:“这事我得想一想。”
罗学云笑道:“若是某天能出版,我一定买。”
赵老爷子下台,再看张镇时,已经不复厌烦忧愁,一招手许执忠早就准备好的人马涌上来,给众人排位置,合拍照片。
无论是张镇还是罗学云,都没有反抗余地。
“张师傅,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一起来吧,也当给你践行。”
赵老爷子主动邀请,顺便下逐客令。
张镇哪能不答应,而陆恒亮不用说,打着照顾张镇的旗号,就跟着来了。
许执忠这次准备的规格更高,有酒有肉,分了两桌,不止之前的人,还有很多协会准成员到来,显然赶走张镇这座绊脚石,他们都很开心。
可偏偏虚伪得很,无论之前多恨张镇,现在都是个顶个的态度恭敬,恨不得把他吹成大师。
张镇不习惯这种吹捧,老脸涨红,连连推辞。
陆恒亮见状,叫道:“你们不能欺负张老师,这么多人灌他一人的酒,算什么好汉?”
“小屁孩,哪有你说话得份,张师傅是长辈,武艺又高,大伙尊敬他,该给他敬酒。”袁则斥道。
“屁,你们就是报复,心里对张老师不满,想要灌醉他,看他出洋相。”陆恒亮愤愤不平道,“明明赢的是罗学云,为什么不灌他酒,还不是因为他是你们的人?”
袁则恨得牙痒痒,叫陆恒亮这么一说,他们无论有没有灌醉张镇的心思,都不好再劝酒,否则黄泥掉进裤裆里,根本说不清。
崔拔张秀英等稍微年轻的,为缓和气氛,只能向罗学云敬酒。
罗学云来者不拒,如鲸吞牛饮,一杯接着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