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览质问她:“今夜之前,你一边同我甜言蜜语,一边在我酒中下药,如此凉薄无情,要我如何信你?嗯?”
他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声音压得低,语气却尖锐如芒刺:
“我只知道,你要抛下我回去寻他,在我和他之间,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姜从萤,你真是好狠的心。”
从萤道:“我同你说的是生死大事!”
谢玄览却道:“我的生死不用你管,以后你也没有资格再管。”
从萤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玄览:“意思就是,既然你想去见他,我就带你去见他,从此你我一刀两断,恩销爱尽。”
从萤闻言,霎时愣住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她斟酌犹疑,他紧握不放,从萤从未想过,“一刀两断”这种话,会从谢玄览嘴里说出来。
是对她彻底失望了吗,是再也不肯眷顾她了吗?
耳边只听得一句“好自为之”,谢玄览将药膏瓶子塞进她手里,起身往外走。
从萤连忙起身抓住他的袖子:“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带我去见他?你明知道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既然他能取代我,你还流连我这样一个反贼罪臣做什么,以后乖乖做你的晋王妃去吧。”
他极无情地扒开了从萤的手,走出地牢,回身将牢门锁上。
从萤攀着牢门急切地唤他:“三郎!谢玄览!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谢玄览冷冷勾起唇角,对她道:“如你所愿,本帅打算挥师云京,造反了。”
*
宣驸马在灯下端详他的长刀。
他阔别西州十多年,也已经十多年不曾提刀征战了。
被迫成为淳安驸马前,他何尝不是西州众将归心的少帅,如今西州军营虽仍有故人,却被风霜催逼得依稀白发,今夜在接风宴上见了他,颤颤几乎端不稳酒杯。
他们迫不及待地向宣驸马表达了心里的期望:
“宣老将军临终前的遗愿,便是有一日能剿灭西鞑,重振我宣氏军的威风!”
“那谢玄览居功自傲,只提携他自己的心腹,连宣至渊宣统领都被他排挤的只能去管募军和买马,此人狼子野心,少将既然回到了西州,便不能容他作乱。”
“对!咱们先夺回兵权,再去剿平西鞑!”
故人的激言犹在耳畔,宣驸马却放下刀深深叹了一息。
若他只是宣氏军的少帅,自然会这样做,可十几年过去了,如今他是淳安的驸马,朝廷的钦使,身负云京数人的秘密托付,如手持一柄天秤,不敢妄动,只怕稍有差池,便会引来倾覆之祸。
桌上灯焰倏地一跳,宣驸马抬眼,望见挑帘走进来的谢玄览。
谢玄览在他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拎壶给自己倒茶:“今夜本该陪驸马一醉方休,遇紧急军情耽搁了,还请驸马宽宥。”
宣驸马神色冷淡地望着他说:“你不是特意来赔罪的,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谢玄览笑了笑:“我是来问一问,驸马到底受谁的托付而来,顺便同你做个交易。”
宣驸马说:“受谁的托付重要吗,你明知朝中有许多人想杀你。”
“是,天子想杀我,贵主也不想我活,这都无所谓,”谢玄览说,“我问的是他们对姜从萤的态度。”
宣驸马说:“公主会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