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是为他呈堂作证,或联络祖父昔日学生旧友,为谢氏上书陈情。只是这些都太渺茫,她正筹谋担忧,却听谢玄览清咳了两声说道:
“万一我要受徒刑,朝廷来搜家,我怕爹娘给我攒的娶妇聘礼都被抄没去,所以想抬到你家来存着。”
从萤:“啊?”
谢玄览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就……你帮忙开下门就行,已经在门外了。”
从萤被他戏耍了这半天,终于回过味儿来了,气得给了他一拳:“谢玄览!”
他还搁那儿没脸没皮应声:“嗯,我听着呢。”
从萤质问他:“你到底做什么来了,不会真把聘礼抬到我家门口了吧?”
谢玄览大言不惭道:“对啊,你可说了绝不推辞,不会连这点小忙也不帮吧?”
从萤:“……”真是好小的忙。
谢玄览给她时间接受这件事,乖乖任她教训,待她冷静下来后,方正色说道:“姜从萤,我是真的想与你成婚,这件事一天定不下来,我心里就一天不安宁。我知道你尚在孝期,但本朝早有孝期纳征的先例,待你出了孝期咱们就完婚,行不行?”
他的眼神认真专注,从萤受他所惑,心跳剧烈,几乎就要纵容着点头。
可她心里还有一桩顾忌的心事尚未解决。
最终,她还是轻轻摇头:“不行……这不合适。”
谢玄览眼中笑意淡落,静静盯着她,仿佛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开门迎聘,我们先订婚,好不好?”
从萤说:“不好。”
她给出的解释有些生硬:“本朝孝期纳征的先例,乃是老将战死,少将顶上,因家中老母无人照拂,先帝下旨以夺情论,为少将军和其表妹订婚。你我无缘无故,不好赶这个热闹。”
谢玄览说:“这不是原因,你在撒谎。”
而她撒谎的原因,他只略有猜测,便觉得五脏六腑都灼得生疼。嫉妒的怒火和患得患失的冰凉交织着折磨他,他想质问,又想起谢夫人交待的那句“怨只会把人推远”,又生生将这刀锋似的苦苦楚憋回去。
从萤确实在撒谎,她还没想好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她弟弟姜从谦染上了赌博,母亲纵容无能,不知将闯下多大的祸事。
昨日她去库房给卫音儿找百年老参,发现被替换成了商陆根,稍一盘查便是一笔糊涂账。她怕谢家的聘礼抬进来,稍有看护不慎,不出几日便会出现在赌场上,她高嫁本就惹人注目,再出这样的事,真是一点名声也保不住了。
这事她不太想告诉谢玄览,也许他不在乎,可她在乎,谁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留更多的体面呢?
她在僵滞的氛围里斟酌言辞,却是谢玄览先开口问她:“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我了,你曾经亲口答应的婚事,要毁约吗?”
从萤连忙辩白:“没有的事!”
两人离得极近,一滴水珠落在从萤鼻梁上,她茫然抬眼,对上他泛红的眼睛,深深凝着她,满是一片伤心色。
从萤立时就慌了:他他他……他怎么哭了!
“姜从萤,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
谢玄览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将这藏不住的幽怨一寸一寸咽回去。
……不能怨。
“我求你,算我求你信守婚约与我成婚,行不行?晋王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我既与你定情在先,为什么不能选我?”
从萤实在没想到谢玄览这样时时意气风发、被王兆深俘住时都要大放厥词的人,竟然为了这样一点小事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