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众将齐声应道,军心大振。
牛皋站在队伍中,脸皮子厚,一把抹掉眼角热泪,低声道:“咱兄弟要出头了。”
宋代武官实行“双轨晋升制”,阶官表示品级、差遣决定实权。
“统制”属于差遣(实际职务)而非阶官,本身没有固定品级,所以宗泽有权任命岳飞为统制。
宗泽此举,绕过了繁琐的阶官品序,直接授予岳飞统兵实权,足见其破格提拔之决心与局势之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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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南郊。
忠义军营帐林立,旌旗飘扬,兵刃铿然。
所谓的“忠义军”,本是一支成分驳杂的抗金队伍,有的是地方义勇,有的是溃散的官兵,更有甚者是占山为王的草莽,被临时收编,如同一盘散沙。
然而,自岳飞接掌以来,一切都变了。
他整顿军容、校点兵籍、调配粮械,手段雷厉风行,军法铁面无私。
那支原本杂乱无章、号令不一的三千人马,竟奇迹般地褪去了散漫之气,隐隐现出了铁军的雏形。
营中上下,人人皆知,此番勤王,不是演武,更非扬名,而是向死而生之战!
军营中央一座简陋行帐内,岳飞执简阅兵,灯火映照他刚毅冷峻的面庞。
牛皋赤膊坐在一旁,正胡乱啃着干粮,边咀嚼边咕哝:
“岳统制,你这法子是管用,这帮兵崽子看着是精神多了,就是。。。。。。你治军也忒严苛了。”
岳飞的目光未曾离开手中的竹简,声音平淡却有力:“此番北上,所对者,是身经百战的金人铁骑,若不能将铁的纪律刻进他们每个人的骨子里,上了战场,便是群羊遇猛虎,焉有生机?”
说罢,他放下简册,望向帐外。
寒风之中,一列列士卒正演练着步阵对骑之术,随着将令起落,刀盾如墙,长枪如林,动作划一,声势如潮。
他紧绷的神色,终于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牛兄,营中各队整编情况如何?”
牛皋吞下最后一口干饼:“都按你法子来:每五人为伍,五伍为什,什长由老兵中选,昼操夜讲,连夜三番磨合,虽苦些,但咱们这三千人,比那纸上万军还强!”
岳飞点头,旋即眉头微蹙。
“可惜粮草紧张,马料不足,若不节制行军,半月之内恐无补给,得请宗帅再拨些。”
“拨是拨不来啦。”牛皋一摊手,“这大名府也穷,百姓还在交捐军费呢,倒是你在街上那一走,百姓都快把你当神仙了。”
“百姓?”岳飞眉头一挑。
牛皋嘿嘿一笑:“昨日我去南市调磨刀石,就听见铺子里两个老头说,你岳将军‘三百骑救千民’,说你是‘活关公转世’,要给你立个‘忠义碑’,还有几个富户愿出银粮支援勤王军。”
岳飞闻言,眼神一沉,缓声道:“立碑不可受,钱粮可用。”
牛皋一怔,旋即正色:“你不愿张扬?”
“我救百姓,不为留名;但若军中缺粮,百姓所赈,是军命所系,若拒之于礼,乃虚伪矫饰。”
岳飞沉吟片刻,又道:“军法严明,银粮不可私受,必须清册入账,由军需处统一调配,明细于众。”
“得嘞,早知你会这么说。”牛皋撇撇嘴,却又咧嘴笑:“但我瞧你真能立威啊,军中如今都说,岳统制夜无眠、食无盐,亲自操演、巡查、鼓阵,连那几个老滑头的偏将都服你了。”
岳飞淡淡道:“兵心未定,官不自廉,何以服人?若以权压,战时便弃;若以利诱,生死便散,唯以身作则,风骨为魂,方能成军。”
牛皋听得连连点头,忽而又问:“你说宗元帅将这军取名为‘忠义军’,可有深意?”
岳飞望向营外,良久方道:“忠者,报国心也;义者,救民志也,此乃为天下之军,护百姓、卫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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