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老爷子死了,最受栽培的夏西里也死了,夏长平破产了,夏奶奶去了绍平……夏家早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话语权,她一个小姑娘,人人都可以欺负。”
“人人都可以欺负?”老爷子冷笑说,“不还有你呢吗?在夏长平面前抖威风,带着她收拾乔伍,人人都在背后议论,你还嫌兴风作浪得不够?”
“是有我。”
叶裴修定定看他,说,“也只有我。”
“怎么,长到这个岁数,你学会为女孩子逞英雄了?”
“没错。”
说一句他顶一句,老爷子气得拍案而起,“你成心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您是着哪门子急,”叶裴修说,“让我妈带着陈安安去下我的面子——”
“你的面子?”老爷子怒道,“你整天带着那小姑娘招摇过市,有没有想过陈家人的面子?”
叶裴修都无语笑了。
他没再掰扯陈家人的面子怎么会跟他有关,只是静静地看了爷爷一眼,没说话。
万字纹楠木红漆花窗外,是秋夜的凄风楚雨。
远处,山雾迷蒙,潇潇夜雨,氤氲着阵阵寒凉。
老爷子在茶几上摸到白色烟盒,又到处搜摸火柴盒。
程菲一直让他戒烟,不知是不是她又把火柴盒藏了起来。
叶裴修起身绕过茶几,用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燃了烟。
老爷子吸了一口,叹息似的说,“还是用不惯打火机。”
方才动了机锋,彼此话语间寒光闪过,此时互相递了台阶,气氛又像雨后阶下蓄的一汪绿水一般平和宁静了。
叶裴修在自己专属的沙发上坐着。
两缕烟雾袅袅升腾。
无声寂寂之中,他不疾不徐开了口,“……您要给我定婚事,我都能理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也是其中一份子,叶家长孙,受您栽培,婚事自然要您给我挑一个合适的。”
“如果我像我爸一样,要走这条路,那么不用您多费口舌,您让我娶谁我就娶谁,我知道凡事都有代价,我不可能既要自由又要权势。”
说着,他摁熄了烟,站起身,手插兜站在那儿,缓了口气,静几秒钟才道,“但是,爷爷,我不愿意。”
“她还小,还没毕业,以后,如果她要我,其他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老爷子怔了好一会儿。
有点不敢置信。
过半晌,反应过来,抖着手抄起茶几上的紫砂壶,“你想都不要想!”
叶裴修站着没动,紫砂壶斜过他额角飞出去,壶体应声碎裂。
过两秒钟,一道鲜血蜿蜒着自他额上流下来。
本来是细细的浅浅的一条,没消片刻,便汩汩越流越多,流到下巴,啪嗒啪嗒滴到他白色衬衫上。
程菲本来在游廊下徘徊,想听听书房里的动静,屏息凝神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正失望地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老爷子一声咆哮,接着是物件碎裂的声响。
她忙跑过去,跑到门口,却又急急刹住车,在门外问,“老爷子!出什么事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