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奚手中的毛笔应声而落,在光洁的纸面上留下一个刺眼的墨点。
他霍然起身,眼中那因抄经而起的几分迷惘一扫而空,只剩下灼人的亮光。
“好。”
翌日清晨,一行五人一辆马车,在洛阳城门开启时便悄然离去。
刘奚带著周广宗和皇甫燕,三人都骑著马,其余的马匹是从白马寺借的。
向硠和陈彪坐在马车內,这二人还不会骑马。
陈彪也是从流民中招募的少年,身形壮硕如牛。
本是薄有家產的良民,遭了匪乱才投身为从,此刻正好奇地打量著车外。
刘奚一身劲装,衣襟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皇甫燕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
“你这身打扮,倒像是这两个小子的护卫了。”
刘奚淡淡一笑,眺望远方,策马当先。
“护卫便护卫,只要能到新安。”
然而离开洛阳不过十里,周遭的景象便急转直下。
时已入夏,本该是麦苗转青、田畴渐盛的时节。
放眼望去,却儘是蔓延的荒草与龟裂的土地。
阡陌早已废弛,沟渠乾涸,残垣断壁间满是火烧过的焦土,仿佛一片被上天遗弃的死地。
风中开始传来若有若无的腥臭。
行至一处废弃的村落旁,道边一群毛色杂乱的野狗正围聚在一起,疯狂地撕咬著什么。
马车上的陈彪面色发青,低声咒骂了一句。
“天杀的畜生!”
周广宗脸色铁青,握著韁绳的手青筋暴起。
他下意识地想去摸背上的弓,却只触到了一片空,那只残缺的手臂让他拉弓已成奢望。
皇甫燕已经怒喝一声,策马前冲。
“鏘!”
短戟如一道惊雷,在死寂的荒野中骤然亮起。
野狗群发出一片惨嚎,还未反应过来,当先一只便被连头带身劈成了两段,滚烫的兽血溅满了枯黄的野草。
皇甫燕提著滴血的短戟,勒马而立,声音冷得像冰。
“人死於野,竟为狗食,岂能坐视。”
眾人这才看清,那被撕咬的赫然是一条尚未完全腐烂的人腿。
血肉模糊间,森然白骨清晰可见。
刘奚端坐马上,静静地望著这一幕。
“收敛了吧。看来这前路,比洛阳城中要凶险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