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这个时候或许该说几句软话,可偏偏话到了嘴边就勾了抹讽意。
“几封问安的奏疏而已,有什么好忌惮的。”
果然。
季无虞撇了撇嘴。
“印放那了,自己盖。”祁言简单交代一句就坐了下来,打开那堆加急的公文,开始批阅。
“好诶,不过……”季无虞悄声问道,“要批什么啊?”
“写个已阅得了。”祁言说道,“去我之前批的上面找个誊,摹得像一点。”
好生敷衍!
季无虞在心里蛐蛐一句后,提了笔开始批,
忽地手便顿住了。
面前这……竟然是一封空白的摺子。
季无虞抬眼看向祁言示意道:“这……当如何?”
祁言瞥了一眼,“苏昧远?他一贯是这样的。”
“他是谁啊。”
祁言停下笔,回想了一下,表情有些唏嘘,“你若是早生个几年,又在郅都,便会知道他了。”
季无虞不解,“嗯?”
“他是朝元年间楚明帝钦定的状元郎,所撰写的《昭言陈事书》到现在还挂在翰林院正堂那,金榜题名的那一天据说城外道观里供奉的文昌帝君像都坍塌了,甚至还差一点就成了储家,也就是当朝宰相的乘龙快婿。”
“为什么是差一点?”
祁言轻笑,“因为他直接当众拒了这门婚事。”
“什么?”季无虞有些惊讶,“那储相岂不是要恨死他了?”
“那当然,储佑嵩后边直接找了个由头将其贬到了交趾,此后一直在外飘零,没被召回过郅都。”
“好可惜啊,这般有才的人……”
祁言见季无虞面露失落,淡淡一笑,又问道:
“你说,我当拿他如何?”
季无虞只盯着眼前“苏昧远”这三个字看了会,便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般人才,如若只是因为得罪权贵而不委以重任,只怕是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委以重任?”祁言瞥了她一眼,“他文章写得好,但却并不是一个做官的好料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不够听话。”
季无虞皱眉,“朝廷要那么多听话的官做什么?”
还没等祁言开口,季无虞便说道,“王爷方才还说他不服管教,不服的是谁的管教,是唐家的还是储家?我虽不才,却也知道任人唯贤的道理,莫非满朝文武,都该是一群只会奴颜献媚的贱骨头吗?”
祁言极少见到季无虞用这般戾气的字眼,又是一笑,转而当着季无虞的面,将那本奏本上面的那一页纸给硬生生撕了下来。
季无虞看去,里头却是另一番光景。
那字力透纸背,写得是一种不甘于此的悲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