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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重造人族（第1页）

首阳山焦土的腥气尚未散尽，劫灰之下却已有蕴含著女媧圣血精粹与神农氏不屈意志的点点新绿倔强萌发。

废墟之上，一座以不周山心黑曜石与英灵骸骨垒砌的粗糙祭坛已然矗立。祭坛中央，少年轩辕——不，如今已是承继神农氏遗志、得人族气运加身的人王轩辕——身披简陋却铭刻著薪火图腾与龙形暗纹的麻衣，手持那截被翠金新芽缠绕、隱约凝成龙纹雏形的屠巫残剑，肃然而立。他双眸中的鎏金光芒已內敛为深邃的威严，周身隱隱有九爪金龙虚影盘绕，沟通著脚下饱经苦难却顽强不屈的人族地脉。

这一日，人族正举行告慰英灵、祈愿新生的大祭。裊裊青烟混合著尚未散尽的劫气与新生希望，直上云霄。忽然，天际传来清越的仙鹤鸣叫与悠扬的环佩之音。一片温润祥和、泛著七彩宝光的庆云自东方飘来，庆云之上，一位道人飘然而至。

正是赵公明。

他身著八卦紫綬仙衣，腰悬缚龙索，头顶三十六颗湛蓝定海神珠虚影流转，珠內海洋世界波澜壮阔，祥瑞之气瀰漫。面容方正，嘴角噙著一丝仿佛亘古不变、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他手持一柄白玉拂尘，拂尘丝流淌著聚宝纳福的先天財气，每一步落下，足下便有虚幻的金元宝虚影绽放、消散，洒落点点滋养神魂的甘霖。

“人族遭劫，天地同悲。今闻人王继位，人族薪火重燃，贫道特来恭贺，並奉上微薄之礼，祈愿人族气运昌隆，財源广进，生生不息！”赵公明声音温和清朗，如同玉磬轻击，涤盪人心。他微微躬身，姿態无可挑剔，尽显仙家气度与对新生人王的礼敬。

人族眾人，尤其是那些劫后余生的老弱妇孺，感受到那温暖祥和、驱散心头阴霾的財气与甘霖，纷纷面露感激与敬畏，不由自主地躬身还礼。连一些经歷过血劫、对仙神抱有深深戒心的战士，紧绷的神经也在那祥瑞之气中微微鬆弛。

唯有祭坛之上的轩辕，人王气运加身的他，那双蕴藏鎏金光芒的眸子，在看向赵公明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隱晦的警惕与探究。他手中紧握的龙纹剑柄，那缠绕的翠金新芽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源自本能的、对某种冰冷虚无的排斥。他清晰地“看”到，在赵公明那完美无瑕的財神表象之下，其元神核心处，一点幽邃如归墟核心、吞噬所有情感波动的冥火，正冰冷地燃烧著。那三十六颗看似祥瑞的定海神珠深处，潜藏著一丝绝对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核心——正是被上清封印死死禁錮的“寰宇之种”！

“原来是上清圣人座下，执掌洪荒財源流通的赵公明仙长。”轩辕的声音沉稳有力，带著人王的威严，他並未走下祭坛，只是微微頷首。“仙长好意，人族心领。然我人族新立，百废待兴，所求者非財帛珠玉，乃自强不息之志，薪火相传之魂。仙长此来，若为护持此志此魂，人族上下，感激不尽。”话语客气，却暗含锋芒，点明人族核心所需，也隱晦地试探著对方真正的意图。

赵公明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和气生財的模样。他心中却如同冰封的归墟海面，不起一丝波澜。轩辕的警惕与那残剑新芽的异动，他尽收眼底，甚至能感受到那微弱的人道意志对自己体內封印物的排斥。但这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只是完美地扮演著通天师尊要求的角色——归来的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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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王所言甚是。”赵公明拂尘轻扫，一道更加浓郁的七彩財气如同匹练般洒向人族聚居之地。“自强之志，薪火之魂，乃立族根本，贫道深以为然。然仓廩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乃『財之正道，助人族休养生息，聚拢气运，亦是护持根基之举。”他话语一转，指向远方因劫气而地脉受损、灵气稀薄、作物枯萎的广袤土地，“贫道愿略尽绵薄，以財源之气，滋养地脉，催生五穀，助人族度过这艰难时世。”

说罢，他头顶一颗定海神珠虚影骤然亮起，投射出一道温和而磅礴的湛蓝神光，笼罩向一片荒芜的土地。神光所及，枯萎的禾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返青、抽穗；乾涸龟裂的河床重新渗出清泉；贫瘠板结的土壤变得鬆软肥沃，散发出泥土的芬芳。更有点点闪烁著微光的灵雨落下，融入土地与人体，驱散疲惫，滋养神魂。此情此景，宛若神跡！人族中爆发出阵阵惊喜的欢呼，对赵公明的感激与信赖瞬间攀升。

轩辕看著这一幕，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作为人王，沟通地脉，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看似滋养万物的湛蓝神光，其核心深处，似乎抽取了更遥远、更深层地脉的精华，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强行灌注到这片土地！这是一种透支未来、不可持续的繁荣！而且，在那勃勃生机之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非真实感”——仿佛这片被催生的土地，色彩比別处略淡一分，生机也显得…有些“单薄”？如同被精心描绘的贗品。

“仙长神通广大，泽被苍生，人族拜谢。”轩辕压下心头的疑虑，再次躬身，礼数周全。他明白，此刻的人族，需要任何可能的助力，哪怕是饮鴆止渴。同时，他手中龙纹剑柄內，那缕缠绕的翠金新芽，根须似乎无声地扎得更深，更加用力地缠绕住那冰冷的残剑碎片，仿佛在积蓄力量，对抗著什么。

赵公明含笑接受人族的感激，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扫过那些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稚童，扫过轩辕手中那柄让他体內封印都微微悸动的残剑。在他那如同完美面具般的笑容下，元神深处那点冥火，依旧冰冷地燃烧著，不起一丝涟漪。

他看到那些欢呼的人族，与首阳山被推向前线的老弱面孔重叠。

他听到此刻的感激，与那时锁魂幡下绝望的哀嚎交织。

他感受到轩辕身上那蓬勃的人道气运与薪火意志，如同黑暗中倔强的火苗，却让他想起了神农氏焚身化龙的烈焰…以及那烈焰最终熄灭的冰冷。

“虚偽的繁荣…脆弱的希望…”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意识最深处响起，那是属於暗蚀的囈语，被封印却从未沉寂。“终將归於…寂灭…”

赵公明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加温和。他转向轩辕，声音依旧清朗：“人王陛下，人族根基初定，气运勃发，然劫后重建，非一日之功。贫道观此地地脉虽得滋养，然劫气深植，隱患犹存。吾有一法，可布『聚灵通宝阵，引动周天財气与稀薄星力，缓慢涤盪劫气，稳固地脉，助人族气运绵长，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他拋出了一个更具诱惑、也更需要他长期驻留人族之地的提议。

轩辕凝视著赵公明那双看似清澈、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他能感受到那提议背后潜藏的某种…“锚定”？仿佛这位財神，想將自己的力量更深地嵌入人族气运之中。他手中龙纹剑柄內的新芽，传递来一股强烈的警惕与排斥。

“仙长厚意，人族铭感五內。”轩辕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山。“然人族復兴，当以自强为本，外物为辅。聚灵通宝阵事关重大，涉及人族气运根本，需待我族长老共议，祭祀天地祖先，方可定夺。还请仙长暂居客舍，容我族稍作商议。”他既未拒绝，也未立刻答应，而是以人族规矩为由，留下了迴旋余地，也为自己爭取了观察的时间。

赵公明笑容不变，仿佛早有所料，躬身道：“理当如此，贫道静候佳音。”他隨著人族引导，走向临时搭建的客舍。所过之处，財气甘霖洒落，枯木逢春，病痛消减，引得人族百姓纷纷跪拜感恩，口称“財神慈悲”。

轩辕立於祭坛之上，看著赵公明祥瑞环绕的背影消失在简陋的房舍中，脸色却凝重如铁。他低头，看著手中紧握的龙纹剑柄。那翠金的新芽，此刻正微微颤抖著，散发出一种混合著愤怒、悲伤与极度警惕的意志，仿佛在无声地嘶吼著什么。残剑碎片內，那沉淀的人族血魄与怨念，似乎也因赵公明的到来而隱隱躁动。

“燧皇…圣母…”轩辕在心中默念，“这位『財神…他体內隱藏的冰冷与虚无…究竟是什么？他来我人族，是福…还是更大的祸端？”他抬头，望向依旧残留著空间裂痕的苍穹，又看向脚下这片在祥瑞財气下焕发“生机”的土地，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心。

人族的新纪元，在首阳山的灰烬与血泪中开启。然而，伴隨著带来“繁荣”的財神归来的，还有那深藏於完美表象之下、来自归墟最深处的冰冷暗影。人王轩辕掌中的薪火与龙纹之剑，能否照亮这潜藏的黑暗？人族艰难重燃的希望之火，是否会在这看似祥瑞的財气中，无声无息地…褪色、归於“空无”？

赵公明端坐於简陋的客舍中，闭目调息。周身祥瑞仙光流转，完美无瑕。客舍角落里，一株因他到来而新生的野，悄然失去了所有鲜艷的色彩，变得如同褪色的水墨画，然后线条崩解，化为一片彻底的、无人察觉的“空无”。他体內，那被禁錮的暗蚀之力，正对著轩辕方向那蓬勃的人道气运与残剑意志，发出无声的、冰冷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