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亮了白沙湾的疮痍。
陈家大宅,昔日的威严荡然无存。
前院青石铺就的地面,被血污浸染。
倒塌的院墙砖石散落,露出內里断裂的木樑。
后院药圃一片狼藉,精心培育的灵植或被践踏成泥,或被连根拔起。
数十名陈家卫与僕役躺在简陋的草蓆上,脸色惨白,气息奄奄。
周氏带著青禾等女眷,眼眶红肿,强忍著悲痛,穿梭其间,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敷上最好的金疮药。
福伯佝僂著腰,指挥著还能行动的僕役烧水、熬药、清理废墟。
院墙一角,並排摆放著十余具覆盖著白布的尸身。
那是昨夜战死的陈家卫与僕役。
李大嗓拄著一根临时削成的木棍,左腿缠著渗出血跡的布条。
李大海沉默地站在他身旁,右臂用木板固定吊在胸前,嘴唇紧抿。
活下来的人,眼中除了悲痛,更多的是茫然与恐惧。
陈观海独立於残破的门廊下,背脊依旧挺直如松,但鬢角的白髮似乎一夜之间增添了许多。
他缓步走到门楣下,抬头。
那面高悬的伏波令,此刻光华黯淡。
原本流转不息的海浪仙山浮雕,此刻显得僵硬。
令牌表面,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自顶端蜿蜒而下。
昨夜那惊天一剑,耗尽了它积攒多年的仙门灵蕴。
短期內,怕是再也无法激发出那般威能。
“伏波令……裂了……”一名侥倖活下来的老护卫低声喃喃。
伏波令,是陈家震慑四方、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今它光芒黯淡,裂痕狰狞,如同失去了爪牙的猛虎,如何再能庇护这满目疮痍的白沙湾?
……
码头方向,开始有零星的渔船悄然解缆,趁著混乱,头也不回地驶离这片海湾。
一些依附陈家的渔民,也拖家带口,背著简陋的行囊,神色仓皇地沿著海岸线向北逃离。
白沙湾,这个因陈家而兴起的渔村,正经歷著前所未有的离心与溃散。
“爹……”陈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著一丝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