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五郎!你个叛徒……我恨吶!”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供桌上的香仍在燃著,青烟繚绕,恰好罩住她狰狞的面容,倒真成了一场诡异的祭奠。
就在巩三娘垂头的剎那,“咚”一双厚实的长靴猝然踏入门槛。带起的雪沫子在门边融成水渍。
靴底碾过门槛的剎那,谢自然终於转身,深黑眼眸望向来人。
来者脚蹬长靴,外罩玄色长袍,左侧胸襟绣著金丝牡丹,古典雅致,紫绒领边衬得脖颈高挑白皙。
肩挎箭囊,背覆箭矢,黑纱遮面难掩清俊,唯露一双眸子清冷灵动,透著坚毅英气。
手中四尺硬弓尚未归鞘,腰间狭长唐刀隨动作轻晃,江湖儿女的豪迈颯爽扑面而来。
四目相对的须臾间,谢自然身姿舒展,毫无防备,双目里笑意盈盈。
来人忽一把扯下黑纱,露出张清新秀丽的面容,温婉中带著几分清冷……原是个女子。
“五郎!”
“阿雪!”
两声呼唤同时响起,默契天成。
隨即二人相视一笑,庙外风雪的呼啸,竟似在这一刻都柔和了几分。
来者正是映雪,先前那三箭便是她所发。
见了谢自然,映雪冷酷的俏脸上绽开一抹真挚笑意,隨即眸光扫过神像上死不瞑目的巩三娘,语气带著不屑:
“五郎方才何必与她废话。”
谢自然嘴角微扬:“呵,求个心安罢了。”
这话映雪早已听惯。自打二人决意剷除六王爷手下爪牙起,谢自然每了结一人,总会说这么一句。
当年十人自幼一同学艺,情谊並非作假,奈何道不同终要殊途,到头来只能刀兵相向,非死即亡。
犹记当年也是这般风雪天,五个孤女五个孤儿,被六王爷接入梁王府豢养,授以文武艺,成了他剷除异己的利刃。
大娘映霞生性孤僻,却最早崭露头角,年纪轻轻便以“火云邪神”之名令江湖胆寒;
二娘李禾武功不输映雪,只因死忠六王爷,被谢自然设计死於江南,嫁祸给公羊世家;
四娘骆冰察觉谢自然隱秘欲告密,被他抢先灭口於河东;
七郎暗器功夫最佳,却被映雪一箭穿心,死得不明不白;
八郎、九郎擅合击之术,一次任务中被映雪故意泄了行踪,惨死於霸刀门高手的合围;
十郎是唯一练横练功夫的,铜皮铁骨刀枪难入,最终被谢自然与映雪联手诱入大河,活活溺毙。
当年十个孤儿,如今隨著巩三娘毙命於此,便只剩大娘映霞、五郎谢自然、六娘映雪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