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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不破洛阳誓不还朝（第2页）

“因为我以为，权力生来就该属于我。”高澄望着南方，“我出生那天，父亲宴请百官，说我将来必继大统。二十年来，所有人都这么对我说。直到那天，我在祭坛上看见高洋举旗冲锋，百姓为他欢呼，我才明白??原来天下不是谁生来就该有的，而是谁能让它变好，它就归谁。”

风掠过荒原，吹动他残破的麻衣。

“我错了。”他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而在晋阳，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王氏宗族虽已被削去封地，但仍暗中串联旧部。某夜，一封密信由商队夹带送出，直奔河西。信中写道：“高洋伪行仁政，实则蛊惑民心。若柔然再起，我等愿为内应，焚其粮仓，断其漕运。”送信人中途被捕，押送巡田御史衙门。主审官正是阿史那云。

她翻开供词，冷笑：“十年了，你们还是学不会。”

翌日清晨，高洋召集群臣议事。殿中气氛凝重。有人主张株连九族，以儆效尤；有人建议将王氏彻底驱逐出河北，永不得返。唯有刘承业坐在角落，肩伤未愈，脸色苍白，却坚定进言：“惩恶须依法，不可因一人之罪而累及无辜。否则，我们与高澄何异？”

高洋点头，当场拟定三条处置令：

一、王氏现任家主流放西域戍边，终身不得归；

二、族中参与谋逆者三十人，依《新律》判处苦役十年，修筑长城；

三、其余族人贬为编户齐民，废除世袭特权，子女可报考科举，凭才取仕。

诏书下达之日，王氏老太君在祖祠前撞柱自尽，临终只留下一句：“高家新政，是要斩尽士族的根啊……”

消息传至烽燧，高澄闻讯，整整一日未进食。黄昏时，他忽然对守卒说：“请给我一支笔，一张纸。”

守卒犹豫后上报，哨官破例允准。

当夜，高澄伏在柴堆上，借着油灯微光，提笔写下长达三千言的《悔书》。文中详述自己历年罪行，剖析士族弊政，坦言“血统论”之荒谬，并呼吁天下门阀放下傲慢，顺应时势。末尾写道：

“吾以半生执迷，换来今日柴薪之苦。唯愿后人勿复蹈吾覆辙。新政若成，非高洋一人之功，实乃万民共醒之果。我虽囚于此地，心向光明，愿以余生赎罪，望有一日，能亲手种下一亩良田，还百姓一口安稳饭。”

此书经巡田御史呈递晋阳，高洋阅毕，久久不语。苏娘子劝道：“莫非真要赦他？”

“不。”高洋摇头，“他需继续劳作，三年之期未满，不可轻改。但可将此文抄录百份，下发各州县学堂，作为警示之文。”

“不怕人说你宽纵逆贼？”

“怕。”他轻叹，“但我更怕这天下，从此再无人敢悔过。”

时光流转，秋去冬来。

寒英学堂第二期招生，报名者逾三千，来自幽、并、冀、青四州。刘承业主持考务，亲自批阅试卷。有一篇策论令他动容：作者乃一盲女，由兄长背负三百里赴考，文中写道：“我虽不见光明，却知世间有光。那光不在金殿玉阶，而在田垄之间，在新政的律条之上，在每一个普通人得以抬头说话的日子。”

高洋得知后，亲往学堂探视。盲女不知其身份，只问：“大人，你说我们会赢吗？”

“会。”他握住她的手，“只要还有人相信公平，我们就不会输。”

年后元宵，晋阳张灯五日。街头巷尾，孩童持灯游行，灯笼上写着《新律》条文。一盏最大灯笼绘着锄头与书卷交叠图案，下方题字：“哥哥说，公平会赢。”

就在这灯火辉煌之际，北方急报传来：柔然可汗病逝，新任小可汗年仅十二，其母摄政，遣使求娶汉家公主，以固盟约。

朝堂震动。

多数大臣反对和亲，认为此举有损国威。裴氏遗老更直言：“岂能以皇室血脉，媚外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