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疼我,受伤了常给我塞药。”
“哦,别人带一次面具呲牙咧嘴疼三天,你倒偷摸躲起来擦香。真娇贵。”
柏姜很不满地撇嘴,褚绍被流放出京当日,姐姐正怀孕,胎像不好,病痛非常,姑母原打算杀了褚绍永绝后患,还是她良心作祟偷跑出去,央陈午给她上了人皮面具,去流放队伍里撕扯痴缠褚绍,才叫人没法下手。
回来之后面皮红肿,又痒又痛,还要被姑母罚跪。
当时只知道褚绍流放北疆,不可能再回来,谁知这厮竟在军中攀升地那样快。
柏姜想得气哼哼的,耳边突然响起褚绍探究的声音:“你如何知道人皮面具戴上不舒适的?”
她脑中“菪”一声,警钟大作,忙扯道:“阿午会啊,后来我看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要毁容了,便再不让她弄这劳什子了。”
“哦。”褚绍半信半疑的。
柏姜忙扯开话头:“你上回骗我的那张脸,可还在?拿来给哀家看看。”
“看他做什么?”褚绍不去。
“哀家看它长长教训。你拿不拿?”
柏姜声音尾调高高地扬起来,是她少时的霸王样子,褚绍无法,起身推开门:“工具在厢房堆着,还请娘娘去架子上拿那个羊皮箱笼,面具都在里头。”
闻言,柏姜起身到那博古架前,羊皮箱笼不少,挤挤挨挨地占了一排,柏姜挨个掀过,也有的落了锁,终于找见褚绍所说的那只,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不同容貌的面具,柏姜要将它抱下来,试了下,没抱动。
她喝了酒,脑子也轴的很,皱着眉头硬要把那箱笼一整个儿地拿下来。
博古架一晃、又一晃。
“哗——”
抱是抱出来了,旁边连着的两个箱笼一并被拖带下来,散下一地落花流水,惊得銮铃从睡梦中醒来,惊异地吠叫起来。
柏姜愣在原地,瞧那一地散碎琳琅,一动不动。
玉如意、珊瑚串,杜若香囊同心结,坠了十二瑞兽的蹀躞带,镶着昆仑美玉的皮抹额……零零碎碎都是自己年少时抬着一张笑脸殷殷送去又消失无踪的玩意儿。
柏姜看向那滚翻在地的箱笼,里头最底下垫着一大沓洒金纸,抄着自己已经记不清的酸诗。
“不是丢了么?”
柏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蹲下身去捡,却不想香囊日久,一个不小心就裂了缝,肚腹里簌簌掉出些香花残叶来。
“我没丢。”
柏姜被身后突然的声音唬得站起身,无措地望向闻声赶来的褚绍。
他倚在门框上,身后是满天的鹅毛大雪。
柏姜“啊?”一声,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褚绍转身合上门扇,踏过一地狼籍从容走至她眼前,微微加重了语气:
“我说我没丢。”